余素莹心中再是恼怒,也不敢在长公主面前发火,听得长公主那一句话,顿时又羞又恼,不由看向余氏,“姑母——”

余氏也想替余素莹做主,奈何余素莹跟陆恒之既不曾定亲,更不曾成亲,哪怕她私底下早已认定了余素莹这个儿媳妇,也不敢当着长公主的面说谎话。

长公主却看向陆恒之身后的姑娘,笑道:“看样子,这位小公子中意的是这位姑娘呢!”

姑娘跟陆恒之对视一眼,怎么说呢,眼前这一出,姚若彤也看出了陆恒之家中的一团乱麻,母亲自己挑中了儿媳妇的人选,非逼着儿子娶回去,她要是嫁过去了,就别指望将来余氏能满意她。但她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嫌弃人家,亲娘死的早,后娘一心拿她的婚事换取好处,亲爹还算疼她,但就不是个精明的,半点没看出继母的心思,要不是继母还要脸,只怕早就把她送给人家做妾室或者填房了。

今日遇见陆恒之,两人虽然没有互相坦白一切,但也大致说了自己的难处和想要的日子,今日走在一起,便也存了逼着两家人成全他们的心思。眼下到了这个局面,姚若彤和陆恒之也没有打退堂鼓,两人对视一眼,陆恒之先拱手道:“长公主好眼力,在下今日遇见姚姑娘,便一见如故,因今日上元,也没有刻意避讳,连累姚姑娘受了无妄之灾,是在下之过。”

姚若彤也没有躲在他身后,上前盈盈一拜,道:“民女与陆公子志趣相投,故而一路相谈甚欢,不曾过于避讳,叫长公主见笑了。”

“上元佳节本就不将这些繁琐规矩,你二人既是一见如故志趣相投,先前也听说你们尚未婚配,不如本公主做个媒,见证你们这一段缘分,如何?”长公主拍手笑道,她这些年游历各地,最喜欢的便是多管闲事,但鸡毛蒜皮的杂事哪里比得上牵红线这样的大喜事,至于余氏两人的脸色,尊贵如长公主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这本就是两人最初的愿望,当下也并不迟疑,道:“多谢长公主成全!”

不提金铃长公主成全了一桩婚事,高高兴兴地离开,当事人陆恒之和姚若彤对视一眼,竟生出些共患难而后拨云见月的喜悦来,原本虽然相谈甚欢,但多少有些生疏的两人,一时便多了几分情义。

而站在旁边的余氏和余素莹,既恼恨两人当中说出情投意合的话,又恨长公主不问旁人,就直接说出做媒的话来。有两人相携同游在前,又有长公主当众许下做媒的话,这门亲差不多算是板上钉钉了。余素莹气不过,一甩袖子掩面跑开,余氏却对上陆恒之,忍不住道:“我是你母亲,我做的一切总是为你好,你为何这样打我的脸?”

自己的婚事敲定,虽然陆恒之对姚若彤还不算了解,想到面对日后未知的生活也难免忐忑,但摆脱了余素莹这门亲,陆恒之只觉得一身轻松。听余氏再一次说出为他好的话,陆恒之忍了又忍,终于道:“母亲总说为我好,但母亲可知我想要的是什么?母亲总说表妹好,要将表妹许配给我,我却想问,母亲觉得表妹哪里好?”

“远的不说,今日今时,表妹当着母亲的面给了我一巴掌,母亲觉得,儿子是该反手打回去,还是该就这么受着呢?”陆恒之望着余氏,他这两年长高了不少,已经比余氏高出了一个头,微微垂眸正对上余氏扬起的脸,只见余氏微微偏头躲开他的目光,他便接着道,“母亲希望儿子日后过什么样的生活?”

“可她终归是你的表妹,你如此,要她日后怎么见人?”余氏微微偏头躲开陆恒之的目光,她知道余素莹性子有些骄纵,也知道余素莹不像陆家女儿一样端庄大方,但那也是因为余家底子薄,没法延请好的老师,侄女儿本就聪慧,日后好好教养,能比别人差到哪里去?

“二婶担心余家表妹日后怎么见人,就没想过三弟日后怎么见人么?”先前陆涵之本想上前帮堂弟说话,但长公主出现了,又是站在陆恒之两人一边,陆涵之也就没有出来说话。如今听余氏这般指责,却忍不住越发心疼堂弟,有这么个拎不清的娘,陆恒之又是二房唯一的儿子,这家宅内院婆媳关系日后还有的熬呢!

旁边的人赞同地点头,谁说只有女子讲究脸面的,男子也讲究啊!当着许多人的面被表妹打一巴掌,亲娘还站在表妹一边,这种事单是想想都觉得丢人,若是还得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旁边的人暗道,他们算是明白陆恒之非要自己给自己定门亲事的原因了。

陆恒之见余氏无言以对,也没有心情跟她掰扯这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朝着亲娘拱拱手,道:“母亲想来是要去寻表妹的,儿子也要送姚姑娘回府,就不耽误母亲的时间了。”

余氏被陆恒之姐弟俩的几句话问得无言以对,见陆恒之跟姚若彤离开,陆涵之也跟程君泽一道离开,她留在原地,下意识地朝着陆恒之走开的方向伸着手,嘴上却说不出挽留的话。一直以来,陆老夫人和姜氏都提醒她,既是陆恒之的终身大事,至少得陆恒之满意才行,陆老夫人甚至说过,她这样逼陆恒之,会叫陆恒之寒心的。

余氏不以为然,陆恒之是她的儿子,她生他养他,为他娶妻看他生子,母亲该做的都做到了,儿子感激她还来不及,怎会寒心?从前相信不疑,如今看着陆恒之坚定走开的模样,余氏心中也生出了一丝惶恐,但犹豫再三,她还是朝着余素莹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陆恒之是男子,能保护自己,余素莹却是个弱女子,若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跟兄嫂交代,心中这么安慰自己,余氏脚下的步子也坚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