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前半句,还道王雪然想恭维程老夫人一番,等听到后半句,便知她的心思了,不过是想探听探听程老夫人的想法。程老夫人看了王雪然一眼,关于程君旭外出游学的问题,程老夫人这些天也仔细想过。按理说王雪然怀着身孕,这个时候确实应该照顾一些,但想到程君旭一贯的得寸进尺的作风,若是这回因为这个缘故轻轻放下,程老夫人觉得日后也没有机会将这个孙子的品性掰回来了。

仔细想过之后,程老夫人看向王雪然,道:“君旭外出游学的事,既然已经定下来了,自然不能改变,他就要做父亲了,也该以身作则,给孩子做个榜样。祖母也知道你的难处,不必担心,府上会好好照顾你的孩子的,况且君旭不过是出门游学,平素也有信往来,等你生产时,他也该回来了。”

听到程老夫人这番话,王雪然一颗左右徘徊的心算是定下来了。在程老夫人特意提点之后,王雪然对程君旭比起以往是上心了些,但有先前的重重裂痕在,加上程君旭对王雪然有不少不满,哪怕因为王雪然有孕,多少改变了些态度,两人的感情依然淡淡的,远远谈不上亲密。因此,王雪然对待程君泽外出游学这件事,依然大部分是从利益出发的,去或不去都有利弊,加上程君旭旁敲侧击的叫她来问,王雪然也就挑了个机会问了。

王雪然问程老夫人这件事,得了结果也就放下了心,道:“祖母说的是,孙媳也盼着夫君能有所改变,日后给孩子做个榜样呢!”

腊月里本就是最冷的时候,这一场雪连着下了两天,郑氏和陆涵之出门去郑家时,雪还纷纷扬扬的下个不停。郑氏手里捧了个手炉,忍不住叹气,“怎么就非得挑在这个日子,这天真是怪冷的。”

陆涵之抱着手炉附和,“是啊,等春暖花开多好啊!”

郑氏被陆涵之逗得一笑,迎娶正妻进门自然是要合八字挑好日子,连吉时都不能差,但纳妾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也就是郑锡元为了表现对这一家的重视,还特意挑了日子,否则都是随便选个日子一抬小轿就进门了。想到这件事,郑氏不由摇头,道:“你三表嫂也是可怜人,当初你三表哥想做生意,需要朱家的人脉,主动求娶,那时高高兴兴地娶进门,如今又大张旗鼓的纳妾,可真是作践人!”

哪怕是亲侄子,这件事上郑氏还是心疼那侄媳妇。朱家是商户,哪怕家资不菲,在郑家这样的官宦人家面前终归显得势弱,当初朱氏带着大笔的嫁妆嫁到郑家,郑家不做贪图儿媳妇嫁妆的事,但郑锡元做生意可没少花。如今呢,一句经商没前途,将朱氏的付出全都抹杀,又捧起即将过门的妾室来,这可真是,她做姑姑的听起来都觉得脸红。

“至少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他们都是明白人,我听说三表哥原是要抬平妻的,还是长辈们都不同意,才定的贵妾。”陆涵之不好说表兄的不是,只得从另一个角度劝着。

郑家若真做这种糊涂事,郑氏这个做女儿的,也得离娘家远着些,但听着这话心头总归好受了些,道:“郑家是读人家,自然是讲规矩的,若真弄出抬平妻的事,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别的不说,甜丫头他们都得受影响。”

讲规矩的人家,谁家会搞出平妻的糊涂事,妻妾不分、嫡庶不明那就是乱家的根源。而贵妾么,再贵也就是个妾,占不到一个妻字,不过是他们自己哄着新人开心罢了。郑锡元一向固执,郑家长辈压着他放弃了抬平妻的要求,对于他非要纳个贵妾最终也只得妥协了,但郑家显然没打算给这位贵妾做脸,马车行到郑家门前,里外一如往常,并没有办喜事的样子,便是宾客也只有自家亲戚和郑家族人。

郑家大夫人将郑氏和陆涵之迎进去,还忍不住跟郑氏埋怨,“你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就今日这事,我都没脸出去请客,也就自家人,我也不在乎丢这个人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嫂也往好处想,”郑氏知道长嫂的为人,周氏也是香门第出身,平素最讲究规矩,当初朱氏进门虽不大满意这个商户出身的儿媳,但朱氏没什么错处郑氏便也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原本渐渐认可了朱氏这个儿媳妇,结果郑锡元又搞了这一出,周氏不觉得儿子有本事,给亲戚们送帖子请客时只觉得丢人,“我冷眼瞧着,林哥儿是个聪慧又懂事的,如今虽有些波折,但侄媳妇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只盼着如此了!”周氏叹气,对于林哥儿这个孙子,周氏自然是看重的,尤其是在郑锡元总弄出些事端的前提下,“朱氏样样都好,就是性子软,从前倒也罢了,她照顾孩子精细,等孩子大些也要进学堂读,咱们家也没有许多糟心事,孩子纯善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如今瞧着这一位进门,我是有些担心的,林哥儿还不满五岁呢,若是让人害了我不得心疼死。”

“大嫂会不会想多了?”郑氏听着这意思,周氏是担心新进门的妾室害了嫡子,“林哥儿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她一个妾室,也敢对嫡子动手?”

“大妹是没见过那人!”周氏叹了口气,她本就不赞同郑锡元纳什么贵妾,哪怕不得不同意,当娘的总得看看即将过门的那位。周氏出嫁前就见多了妻妾间的争斗,嫁到郑家虽然家风好,从未有宠妾灭妻之事,但内院里也少不了那么一两个不安分的妾室。

见过一面,又让人打听了一回,周氏对即将过门的贵妾就心中有数了,若是别人,儿子跟儿媳之间的事,她不好插手太多,况且那么大人了,总能照顾好自己,但孙子是她的心头肉,她哪能不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