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道活跃已久,历来是禁之不绝,剿之不尽。而红莲道每次能够掀起一场动乱,其实都是因为朝廷的吏治败坏,官吏们上下其手,横征暴敛,让那些贫无立锥之地,还要应付徭役赋税的升斗小民不得不揭竿而起。

但凡能过太平日子,红莲道那些人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未必能求来人跟他们一起造反。

可若是老百姓活不下去了,那就只剩下落草为寇一条路,没有红莲还有黄莲、白莲。

至于边军禁军,这是太祖爷的军制,建国之初期的禁军那可是横扫天下的精锐,可不是现在那些一石弓开着都费劲的废材。

这是天下承平日久的带来的副作用,将骄兵惰,久不习战自然会是这样一番境况。

至于尾大不掉的燕王府,那是宣宗封的燕王,仁宗皇帝没能及早给他移镇,武宗皇帝的时候想动手已经势大难制了。

这些事情,道君皇帝都不是始作俑者。

但却眼下却都需要他来解决。

毕竟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是天下共主。

继承了列祖列宗的基业,自然也就要解决这些列祖列宗留下的问题。

当然他也可以做个湖表匠,缝缝补补,也能让这大晋勉强撑下去,不至于亡了天下。

但到了太子上位的时候呢?

亦或是太子之后呢?

赵令渊不想做个把问题都留给后人的皇帝,只能试着将这一团乱麻缕清。

“今日有劳冯公了,冯公可还有交代?”

冯神绩听后沉吟了片刻然后道:“老臣的确有几件事要说,这第一是长子冯琦,无贤无德,还屡犯纲纪,老臣已经废除了他宗子之位,定国公之位却是朝廷名爵,虽然世袭罔替,但却要陛下准许,老臣想让二子冯瑒为嗣子,袭爵。”

赵令渊点了点头:“这事朕准了。”

“其二,老臣希望陛下可以看顾一下光晦。”

“光晦是朕的女婿,又是太子的卫率,日后定然是大晋的栋梁。”

冯神绩听后眨了眨眼睛,然后道:“多谢陛下隆恩。这最后一言确是想劝谏陛下,却有些孟浪。”

“冯公请直言。”

“陛下御极天下二十载,虽未大治,但老臣知陛下宏图,想要澄清天下,一扫积弊,使海晏河清,可偏偏有逆贼连番作乱,此事却不是陛下之过,陛下切莫自责,坊间虽有诽谤之言不过是无知之人受人蛊惑而已...”

赵令渊听着冯神绩最后的絮絮叨叨一般的话,心里却多了一丝暖意。

这最后的一番话,不像是个臣子劝谏皇帝,倒像是个长辈宽慰晚辈。

这番话要是放在平时,却是有些僭越了。可在眼下,对道君皇帝来说,完全不以介意对方这一辈子最后一次的“倚老卖老”。

宣嘉二十年五月初五夜,西北星坠,定国公冯神绩薨。

道君皇帝遣太子同母弟嫡出六皇子代祭,并赠“司徒”“尚令”“太尉”“上大将军”。

谥号“武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