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津川本想说,这不合规矩,大明宫值守历来是御前班直,但现在非常时刻,作为太子最为信任武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随后傅津川按着诏命和金牌,在田辅国的陪同之下,把尚在御街之上的宫巩固和遮普华黎所部共一千七百人调入宫内,值守在大明宫前。

而宫永固和遮普华黎都没问什么,他们都是明白人都知道出了事情,但什么事情傅津川不说,两人就不问。

等傅津川在布置完守卫从新进入精舍的时候,李左相和定国公冯神绩,还有武定侯郭保已经到了。

而内间依旧没消息传来。

李辅之和冯神绩都坐在那里不动如山,只有郭保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殿中来回的走着。

傅津川进来之后,跟几人拱手,李辅之跟冯神绩都跟傅津川颔首算是回礼,只有郭保看见傅津川有些情绪激动道:“傅三郎,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怎么保护陛下的?”

傅津川却没想到这郭保冲着自己来了,反问道:“郭侯爷这话这是什么意思?之前大明宫的防务,是我负责不成?”

郭保没想到傅津川会反驳他:“那你怎么知道那些宫女有问题?”

傅津川冷冷道:“却不知道郭侯是奉了谁的命来审我?”

“你...”

郭保本想在傅津川面前拿拿架子,压对方一头,却没想道碰了个钉子。

这时候太子殿下又从寝殿中走了出来,神情有些沮丧,“许院判说了,如果天亮了还没醒,就...”

众人闻听,都神色一怔。

傅津川觉得有些压抑,转身出了大殿,赵元殊也跟着他一并出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些宫女有问题。”赵元殊在后面轻声问道,此时她的情绪极为低落。傅津川叹了一口气道:“审过了?”

赵元殊点点头,“其中有两个是红莲道的暗桩,套出了其他几人籍贯,然后用对方的家人胁迫她们跟自己一起行事,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有问题的,这几个宫女进宫最少都有三四年了...”

傅津川道:“白天在这,我不是扶起一个宫女,扶她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她在颤抖。一开始以为是冷的,但后来我们出来的时候,看见很多宫女,发现这些宫女装束都一样都挺厚实,并不畏寒。后来我在想可能是畏惧,当时除了陛下,都是国公宰相亲王...但很快我就觉得可能不是这样,在陛下身边伺候的,都是在宫里时间不短的,不应该畏惧成这个样子,后来我回忆了一下,发现那几个所宫女好像都有些颤抖...”

“你知道我想起什么吗?我想起我在河西第一次去打马匪的时候,当时生擒了几个,为了给没见过血的新人开锋...这些新兵在动手之前,就会怕...他们会颤抖,即便是他们要去杀人而不是被杀,在动手之前还是会怕,手会抖...你不用想太多,这也不是你的职责之内。”

傅津川安慰道。

其实并不算安慰,因为赵元殊负责的本就是宫外的舆情监察,至于皇城司宫内的事情,关系道各个宫内的妃嫔,皇子公主,这里面太多阴私之事,自然不适合让赵元殊一个云英未嫁的公主负责监察。

但眼下出了这种事,赵元殊还是觉得难辞其咎。

傅津川也不知道该说下什么,只能是陪着她在这边站着,等候着消息。

等消息的不光是大明宫中的权贵们,城外的道观,方家兄弟和一众教众都齐聚于此。

能脱身的都在这了,至于不能脱身的,几乎也就意味着被擒或者被杀。

“刚才宫中已经换防了,我还看到有几个大官的车架进了宫,应该八九不离十。”最后回来的张侠,还没还得及喘口气,就把消息告知给众人。

方蛟一拍手掌道:“太好了,皇帝一死,天下大乱指日可待,到时候我们就能举起义旗,掀翻朝廷。红莲业火,焚魔救世。”

“红莲业火,焚魔救世。”

一群教众跟着一起呼喊道,极为兴奋。

这时候圣公方虬却摇了摇头,他觉得兄弟方蛟把事情想的乐观了,大晋立国百年,就算皇帝死了,也还有太子,不会立刻就乱的。

但士气可鼓不可泄,因此也是没说什么。

庞知古没有说话,看见方虬的反应却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此时一老一小两个和尚站在白龙寺门口,望着上京城方向,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无悲无喜。寺中已经乱做一团,许多僧人都在收拾细软,准备离去

“过了今晚,无论道君皇帝在不在,白龙寺都要没了,自从祖师东来传播佛法,已经六百年了。”

圆觉和尚的语气很平静,但话中却透着悲凉。要知道二十年前,白龙寺何等昌盛?

无归和尚道:“等中原化为地上佛国,何处不是白龙寺?”

圆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无归大师言之有理,是老僧着相了。”

无归和尚摇摇头,“人之常情。不过亢龙有悔而已。”

圆觉和尚听后却摇了摇头,不在言语。

天色将明,漫长的一个上元夜,终于过去了。

东方红日,依旧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