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间,草原上冰雪消融,春机盎然,跟冬日之肃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自二月起,金山脚下的锻奴部落,起兵对抗金帐王庭,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

王庭先后派遣亲王失烈门,疏虎作为主将,出动了数次数千精锐规的讨伐,但都因为金山附近的地形,全都无功而返。

甚至王庭精锐都没能摸到叛军的影子。

而受限于冬季的寒冷,王庭也无法组织更大规模的征讨,但如今已经是春天了,叛军各部都清楚,王庭无法容忍背叛,精锐的豹师和虎师已经在集结了,会以数万人甚至更大的规模杀过来。

如何御敌,或者说如何在大军杀过来的时候活下去,就成了他们要面对的头等大事。

金山西麓的葛罗禄部大营,各部的族长和将领们席地而坐,这里不是王庭,也没有金顶大帐。但没有头顶的帐篷,反而让这些旧日里打铁的草原汉子们极为畅快,金山上吹来风掠过他们的头顶,让每个人都格外的精神。

一大盆煮好的羊肉端了上来,每个人都拿起一块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

“帖木儿,王庭的大军就快来了,你要拿个主意。”

“是啊帖木儿,冬天的时候王庭的人也会怕冷,马儿没处吃草,春天来了,他们的大军也不远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呢?”

葛罗禄部的族长帖木儿,依旧穿着一身破旧的皮袍,带着毡帽,手里拿着一根羊棒骨在啃上面的肉,热气腾腾的手被烫的发红好像也没什么感觉,胡子上面沾满了汁水。好像很久没吃过肉了一样。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啃完了这根骨头,拿起旁边的酒囊,喝了一口。然后用把手上油往已经泛着油管的皮袍子上抹了抹。

“我有好多天没有吃肉了,但你今天你们来了不能让你们说我小气。你们都知道,我是个喜欢分享的人,有好东西不会一个人吃。这一点你们都知道吧?”

大小几十个族长纷纷点头,但却没人插话。

“我们一起反抗王庭,不是为了我帖木儿,而是王庭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想要好好地活着,雪没化的时候还好说,现在雪化了,王庭的大军也要来了,你们问我怎么办。其实很简单,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我们北境人都是这么打仗的,至于投降?你们愿意继续给王庭打铁吗?而且王庭对待背叛的部族从来都没有手软过,每一次不是杀的血流成了河?”

“难道你们现在还在幻想王庭会放过我们吗?”

帖木儿说完了,又把酒囊拿起了,灌了一口。

同罗部的族长阿克苏道:“帖木儿,道理我们都知道,自从杀了王庭的监察官和狼卫,我们就没有退路了,只能跟王庭打下去,不然就只能死,但接下来要怎么打?我们虽然也是北境人,都会骑马射箭,但我们十几个部族加起来,也只有不到一万青壮,虽然在全力打造,但最多也就能保证每个人都有马,每个人都有刀,但虎师可都是披着甲呢,我们现在连一千套甲都凑不出来。”

军队的披甲率,绝对是战斗力的体现之一。

在北境,最为精锐的虎师,达到了全员披甲的可怕程度。豹师的披甲率只有三成,鹰师只有一成。

而现在叛军其实也就相当于一个鹰师,一万人,只有不到一千甲。

但作为锻奴出身的各部,这一千甲中的铁甲占据的比例却是不小。这也是众人还稍微有些斗志的原因之一。

帖木儿笑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所以我今天把大伙找来,就是说说怎么跟王庭作战。”

众人一听,都打起来精神。

说着话的功夫,帖木儿那啃完了的羊棒骨摆在众人面前,“这是金山,我们世代所居的金山。”

随后拿了一块羊骨头,“这是王庭。”

“我们在这现在位于金山的东麓,身后就是金山,面对着王庭,他们可能随时调集数十万的鹰师和豹师向我们杀来,但草原的骏马,无法翻越金山的山峰,只有雄鹰才能。我们只有一万人,不能跟王庭硬拼,大军过来,我们要躲开他们的主力,攻击他们的侧翼,没有机会我们就进山里,我们都是在金山脚下长得的,五岁的孩子也会爬山,如果不能跟他们马上争锋,那就在山林之间跟他们耗下去。”

“可是帖木儿,山里没有大片的草场,养活不了那么多牛羊,我们都上山,没几个月就会牛羊都会饿死的。”

“不.,我们可以吃粮食。”

帖木儿这一句话,让众人都愣住了

“我们...有...粮食?”

帖木儿点点头:“我们有。只要我们跟王庭打下去,我们就有粮食...是吧尹吾先生。”

一个胡商打扮的男人,突然出现帖木儿的身后,看模样三十岁上下,留着大胡子,长相很接近西,或者说就是西域胡人。

“各位首领好。”

众人很诧异,一个草原上很有名的胡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随后的他的一席话更是让一众人惊讶不已。

“在下尹吾,大晋河西节度府风闻曹北面房主事。”

帖木儿继续说道:“现在你们明白了吗,只要我们跟金帐人打下去,就会有粮食。大晋会给我们。”

阿克苏道:“我们需要付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