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个锤子的,李往矣最讨厌读了。

读有什么好的?就算你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着红袍戴纱帽,打马御街前,畅饮琼林宴,博得功名利禄,可到头来不还是弱生一个,经不住一刀宰杀?

大樟树镇最有名的一个读人,那可真是传说中的曲星下凡,六岁开蒙,九岁进学,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全都一考就过,不到二十岁就成为了探花郎,全国闻名。

结果外放做官的时候,还没走出京城三百里呢,就被那拦路山贼一刀给宰了,惨兮兮。

这还算是好的,毕竟在金銮殿里走了一遭,大多数读人别说是金榜题名了,连考个举人、秀才都困难。

要是读了大半辈子的,最后连个最低级的功名都没混上,那就更惨兮兮了,什么行当都不会,只能去私塾教。

可是当教匠一个月能有几个铜钱?能不能养活自己,能不能娶上媳妇?

难说。

所以李往矣打小就知道读没什么前途。

当然,李往矣之所以这么讨厌读,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而是他一读就犯困,一犯困学塾的周老头就拿戒尺抽他,神姥婆婆的,要不是那周老头是他爷爷亲自请来的,他早一把火把学堂给点了。

去他娘的读,还是当刀客好。

不说阿笑一刀把邪神砍杀的风采,就说县里长风镖局的那些镖师,骑大马,挎长刀,走在街上可威风哩!

长刀一出鞘,就是县令老爷也要让他们三分。

李往矣从小就立志要当一名刀客,可惜镖局不收他,又没有其它学刀的门路,只好暂时搁置。

现在总算是逮着阿笑这位大刀客了,可这厮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哐——”

李往矣把一碗红烧肉重重放在桌上,看着床榻上的阿笑,道:“阿笑,我第三十八次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教我练刀?”

阿笑脸色苍白,胡子拉碴的,眼神却很明亮,说道:“我也想教你,可是实力它不允许啊。我连菜刀该怎么拿都不懂,又怎么能教你练刀?”

“好,你不教就不教,我不求你了。”李往矣气呼呼地把红烧肉端走了,很快又拿了一个糙饼进来,“这是你的午饭。”

“喂,我还是个病人啊,你有红烧肉不给我吃,让我啃糙饼?你于心何忍啊?”

阿笑哀嚎,明显没想到李往矣会来这么一出。

李往矣绷着脸道:“咱俩非亲非故的,你已经在我家白吃白住一个多月了,医药钱、看护钱、砸碎院子的钱还没跟你算呢,凭什么再给你吃红烧肉?从现在起,你就每天啃糙饼好了。”

说完少年就扔下糙饼出去了。

意思很明白,你要是教我练刀,那你就是我师父,我当然好吃好喝你供着你;要是不教,那对不起,只有这个待遇。

若是受不了,或者觉得委屈了,可以走,不过走之前得先把这些钱给结了。

阿笑看着李往矣一去不复返的背影,很是哀怨。

拿起糙饼,刚啃一口就差点吐了。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硬得能把牙齿崩掉,而且还带着一股子馊味,该不是放了好几天的隔夜饼吧?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啊……”阿笑悻悻地骂道。

本想硬逼着自己啃几口糙饼,祭奠一下五脏庙,可还没等张嘴,那浓郁诱人的红烧肉香味就源源不断地涌进了鼻子里。

隔夜饼和红烧肉,差距太大。

阿笑犹豫、挣扎了一会儿,最后把糙饼往床边的桌子上一扔,大喊道:“李往矣,我有话要跟你说!”

没有动静。

只有红烧肉的香味越来越浓郁。

“李往矣……李小矣……李哥儿……李大爷!你快进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在阿笑喊得嗓子快要哑掉的时候,李往矣终于进来了,端着红烧肉,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碗里的红烧肉竟然一块都没少。

“兔崽子,刚才味道那么浓,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大快朵颐呢,原来是在诓我啊!”阿笑没好气地骂道。

李往矣却一点也不在意,笑呵呵问道:“阿笑,你终于愿意教我练刀,收我为徒了?”

阿笑仰头看向屋梁,道:“我现在腹内空空,没有气力说话啊,更别提什么教谁练刀了。”

李往矣赶紧把红烧肉送到阿笑跟前,再把筷子恭恭敬敬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