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即刻便要回府,不再多留了吗?”(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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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经由喧哗夜市,乘车至秦王府邸便更觉寒森。其门皆金钉朱漆,镌镂龙凤飞云之状,屋椽高大重叠,其顶皆覆琉璃瓦,很可谓之雕甍画栋。
袁冬月不由得想起自己那破老的西院,想必只有寂冷能与之比划一二。
祁寒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她,笑着说了声失陪便离开。袁冬月随在府邸总管身后,待下人打点过厢房后便安顿在东池院子里。
当下,她必须即刻理清自己的思绪,处境,以及做好心理防备。好在秦王府也尤为僻静,并无人来招惹烦琐她。
十年来不曾与陌生人言语,竟让她养成了个癖冷的性子。袁冬月俯身撑在桌面上,手一边捧着脑袋,忧虑半刻后便忍不住嗤笑一声,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愁绪。
昔日她,以口角生风,妙语连珠名贯京城,如今却忽地意识到,自己心底竟然留存了一丝害怕与人交涉的情绪,当真戏谑!
虽说天分还在,只需稍捡起一二便可恢复,然而──
她只怕自己见了长姐袁俞月又或偶遇上祁政便要起杀心!
门窗外贴近一人影,几声敲门声后便从外走进一名丫鬟,道:“二小姐,王爷吩咐小的给您送些吃食茶水。”
“放那吧。”
袁冬月摆摆手,随即那丫鬟碎步退出房门去。
她正欲捡起方才思绪,奈何心思已全然被那食盒给吸引去。
她即刻起身走至桌案边,拆开那精致的盒层,几方杏花满酥饼,几叠果脯蜜饯,底下还有一碗温热的燕窝元子羹。
虽不是大鱼大肉,却也许久未尝过如此精美的吃食了。
她匆匆忙忙拿起一块饼送入嘴中,嚼了几下便觉口水更流,索性一把塞入,接连吃了两三个,又觉口渴,先是用勺,后便直接用手端起。
袁冬月头一次觉着这供给王爷小姐用的餐具略过精致,倒没她在西院用的方便。
祁寒推门而入,见她弯腰曲背,一手抓饼一手扶碗,正吃得开心,便道:“今晚是本王疏漏了,倒没让二小姐在上仙楼用膳便匆匆回府。”
话是如此客气,袁冬月却立马听出里头潜含的嘲弄。她即刻回过身去,对上祁寒的目光,那眸子里温温柔柔的,瞬间让她嚣张的气焰灭了不少。
“殿下怎么来了?”
到嘴只问了这么一句。
“方才有事耽搁,二小姐来秦王府一趟,岂有不亲自招待之理?”祁寒笑道。
袁冬月将碗放下,又将手中咬去一半的饼放回食盒中,正想拍去手上的碎屑,又连忙从衣袖中扯出丝巾来擦拭。对于祁寒这番话,她只先堆出笑容,却不知如何回答。
“只是二小姐来得匆忙,此时也已夜深,倒难寻些唱词曲的艺伎,或弄些个台班来提提雅兴,若有不周到之处可见谅?”
袁冬月又立即警觉出他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暗戳戳地嫌她来得突然,嘴却着了魔般发出甜甜的笑声来回应。
“殿下何必如此客气,您能答应臣女的要求已是万分感激了。”
袁冬月朝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好似印象中他常是笑容洋溢,也少有王爷的架子,看着便令人舒心,颇有亲近之感。
──也可能是自己上辈子见过这人哭,才有这么个错觉。
总之,这是她重生以来,感觉自己又融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把钥匙。
·
昨夜二人又客套几句,祁寒便回自个院落休息了。今日清早,袁冬月便早早梳妆打扮好,预备回袁府。
她瞅着镜中的自己,心底是欣欣向荣的。
昨夜她思量许久,总结出了这么个法子。
──现如今,她又回到年轻气盛,花容月貌的年华,上辈子她在浑水中况能运筹帷幄,这辈子她已然洞察天机,再配之聪明绝顶的脑瓜,单凭她一人也定能风生水起,打破夫人梁氏与长姐的打压,还要让所有抛弃她,背叛她的人付出代价!
她简略收拾过自己的物品,而后随着府邸内仆从去了客堂。
客堂两列方椅共有八只,座无虚席,祁寒正落座正中血檀交椅上,面上笑如春山,其间满是公子墨客,谈语声不断。
袁冬月冒昧来访,声音忽断,座下八人皆回望并起身作揖。
“袁二小姐。”
袁冬月稍愣,随即笑着回礼道:“诸位公子,幸会。”
她细细打量了番诸位的面孔,隐约能忆起其中几人的来历,应是上辈子有过萍水相逢的缘分。
祁寒见状,遂也起身走近袁冬月,脸上还未收起方才的笑容,眼尾极其上扬,露出贝齿,笑道:“即刻便要回府,不再多留了吗?”
“是的殿下,昨夜有劳了。”
祁寒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吩咐几人备上马车好生送她回府,目送她走出几步遂又混入笑语中去。
马车轻颤,袁冬月掀开帷帘,眼前一派热闹的市井之气扑面而来,她竟觉眼眶有些许湿润,心头止不住地泛出激动与久违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