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宫人?连个话都说不清楚。”

声音里带着的刺并不尖锐,却以为出自皇帝的口,让周围的人都战战兢兢。

除了云初。

她依旧是天真的模样,去看皇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点迷茫。

“怎么了?”

“公公说,三哥喝醉了,御前失仪,父皇也管不住,所以让我入宫来劝劝。”

她皱了皱眉,随着说话的节奏,眉尖微微拧在一起。

“可现在三哥也没醉啊,那公公为何要那么说?”

轻描淡写,太监在公主府的说辞被总结为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听起来有些含糊,可在场的都在后宫浸润多年,谁又能不懂听话听音的道理?

那公公是皇后宫中的人,别的不问,此次犯上之名是跑不掉了,他自小在宫中,一向伶俐,却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被提拔到皇后身边的,终究是没经过多少事。

如今云初三言两语,分明还没说到要如何处置他,他已然方寸大乱了。

“娘娘救我!”

他已不再瘫软在地上,而是直挺挺地跪了起来,后又向着皇后在的方向拜倒下去,声音凄厉。

“娘娘,奴才不敢编排宫中情境,一切只按娘娘吩咐办事。”

皇后脸色一白,还未说话,云初却先笑了。

她懒懒散散的目光越过皇后挺拔的身姿,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一丝惊惶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明显,最后目光在匍匐在地的太监身上定格的时候,变得轻飘飘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吗?”

“奴才不敢。”

那太监仍未抬起头来,声音里的战栗分明。

皇后感觉自己心中有一口气提了起来,心中迅地谋算着,若是云初突然难,她该如何应对。

可云初却只是歪着头想了想,没再继续捉着这个话题往下。

“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不过父皇,我真的不知道您叫我过来做什么,他说了半天也含含糊糊的,不如你说给我听听?”

那太监本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临到头那一刀却没落下来,心中的忐忑却并未减少,被皇帝不耐烦的声音点名,让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的目光与皇后隐晦过来的警告意味一个对视,脚下几乎又失了平衡。

退到一边的时候,他走得很慢,如履薄冰。

皇后警示的目光如芒刺背,他终于渐渐找回了神智,然后又开始后悔,担心起后事来。

刚刚,他本以为云初是要和皇后撕开,用他来给皇后一个下马威,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所以才会自乱了阵脚,喊出让皇后救他的话来。

可如今细细一回想,云初分明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连挑拨都算不上,他便差点把皇后抖落了出来,这次之后,皇后必定不会再用他了,说不准,还有别的什么在等着他。

这让他眼底闪过一丝懊恼,还有一些怨毒,那情绪却偏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角落和自己较着劲。

皇帝已低着声音,和云初诉说了今日生的事。

是三皇子喝了几杯没滋没味的酒,和太子闲聊的时候,被没打招呼就过来的皇帝现,然后又延伸出别的什么东西。

三皇子说自己从来没什么野心,自小虽在宫中长大,却一直庆幸,兄弟姊妹寥寥数人,却都能交心,不似前朝那般斗得你死我活,反而如民间平民之家,和谐温暖,可如今大皇子去了边关,丽初又出宫去了,鲜少再回来,偌大的宫中,仿佛连一个交心的人都没有了,着实寂寞。

皇帝在幽暗处听了这番话,脸色不太好看,他旁边的皇后却是一脸得意的神色,似在未又除掉一个对手洋洋自得。

他轻咳了两声,示意自己到了,三皇子转过身来的时候,却是一脸错愕。

夜风绕过回廊,扑在了他的身上,席卷了身上的酒意,他的神思瞬间清明了起来,再看太子的时候,眼里带上了一点苦意。

“二哥……原来连你也不信我,是我天真了。”

三皇子自请往边关是真的,缘由里有丽初的成分也是真的,只是也不全是因为她。

至于今日皇后宫中未曾设宴,那太监说这话的时候,只是想不动声色地敲打云初一番,让她知道她对宫中事态已全然不知,就不值一提了。

云初心中了然,她之前就暗暗观察过,三皇子对她的情感,其实远没有大皇子那样明确而热烈。

此前大皇子的事情被压下来了,可在他那里,大概也不是什么秘密。

后来她又奉旨成婚,也多次暗中敲打引导过他,想来他也应该不至于继续在她身上留有执念才是。

今日宫中传来消息,她坐在铜镜前就已觉得古怪,细细回忆了从前,和三皇子的寥寥数面,也没能找到这次事变的症结,本已做好今日对一切都听之任之,不表态只默默观察的打算。

没想到一照面,心中那些扑朔迷离就都明确起来,让她不得不重新考量自己的偏向。

“说是要自请驻守边关,保家卫国,我看你就是锦绣丛中躺久了,膈应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