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相信

“殿下……殿下……”少女的梦呓声带着轻微的呼噜传来。

全身的疼痛还没有消失，四肢开始慢慢复苏，泽维尔使劲地动着自己的手指，随着手指慢慢动起来，修长的睫毛也微微颤抖。

晚霞的光从近四米的巨大落地窗洒进来，像是金红色的湖水一般，柔和地包裹着浑身缠着绷带的泽维尔，和睡在他床头的夜萝。

这里是哪里……泽维尔愣住了，他慢慢地从红木大床上爬起来，精美华丽的浮雕，如果不是上面的雕纹是星空，泽维尔都快以为自己回到了旦尼亚伯的蔷薇城堡。

熟悉褐色的大理石地面上铺着一层白棕相间的纯羊毛毯，灯芯草和一些不知名的香草洋洋洒洒地铺在大理石地面上，空气中有着一股令人愉悦的清香。

遥远望去是盘旋而上的木质楼梯，楼梯的色泽很美，上面雕刻着木浮雕，扶手柱子上有着一个个白色玉球，玉球里面就像融括了星河的云层一般，蜿蜒而上。

这里和那个地方是那么的像，但是泽维尔知道，这里不是那里，不是自己生活了多年的旦尼亚伯蔷薇城堡，也不是自己的那一间公爵之子的私人卧室。

“少爷，您醒了。夜萝小姐等了您整整13个小时，她很累了，告诉老奴如果少爷醒了了，就第一时间告诉她。”

苍老低沉的声音响起，老管家站在不远处的城堡卧室瞭望塔上，隔着偌大的玻璃可以看见他那被时间磨损的高大身姿。

那不勒斯温和地顿了顿，他转过头来，向着床上的泽维尔深深鞠了一躬。

“当然，老奴认为这一切都应该让少爷来决定，毕竟夜萝小姐是少爷的女仆。”

“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吧，她……很累了吧……”

泽维尔看着床头的夜萝，小女孩的头靠在柔软的棉被上，她的手紧紧抓着泽维尔的手，而身子却半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

她的衣服……泽维尔挑了挑眉，他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身体只感觉到了淡淡的疼痛。

夜萝的衣服被换成了蓬松大号的白色衬衣，穿在她身上就像是长袍一样，她似乎连最珍爱的裙子都没有穿……泽维尔轻咳了一声，移开了向下的目光。

夜萝的白色大衬衣上，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迹染满了整件衣服，夜萝的脸是那么的苍白，但是在梦中她却在微笑，就像是梦到了什么美妙的东西一样。

“她的能力是伤害转移和超强自愈……”泽维尔心惊地喃喃自语，他有些痛苦地捂住了头。

“如果老奴猜的不错，夜萝小姐让老奴不要传呼医生，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她把少爷身上的伤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她毕竟是有承受极限的，等到老奴进来的时候，少爷身上的伤仍然还有很浅的口子。”

那不勒斯低沉稳重的声音传到了泽维尔的耳中，他知道自家地少爷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说的很轻。

“她……很疼吧……”泽维尔有些无措，他没有把手抽回来，任由夜萝在睡梦中牵着。

“老奴想是的，夜萝小姐最开始发出痛苦的轻哼，她在极度的疲倦中沉睡过去。对了，这件大白色水手衬衣也是她让老奴准备的，也许从那一刻起，夜萝小姐就已经打算好了吧。”

那不勒斯微笑：“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仆，少爷。”

“我知道。”泽维尔轻轻地说，他抚摸着那柔弱的纯白长发。

“那不勒斯，现在是什么时候？”泽维尔抬起头，他十分小心地抽出了手，盖在夜萝的手上，像是在安抚睡梦中慌乱的女孩。

“老奴……”

“那不勒斯，以后不用称自己老奴了，你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长辈。用最普通的自称就行。”

泽维尔挥手，那不勒斯深深点了点头，他沉思了一番，继续说道。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少爷。由于夜萝小姐的缘故，本来要近十天的重伤，少爷只用了半天多就愈合的几乎差不多了。”

那不勒斯停了停：“挪黎内城区和外堡已经让城防军去收拾了，在少爷昏迷的时候，老……我已经安排了城防军长官诺伯特和一些商人安排了被毁掉家的挪黎公民和其他附属城的平民。”

“你做的不错，我们的首要是安抚公民，不然我们和罗雷侯爵没有区别。”

泽维尔认同地点了点头，要知道自己身边这位可是差点成为内政大臣的老人，在这方面，那不勒斯能超过自己七八个。

“哦，对了，少爷。罗雷侯爵死了，在您和霍尔穆兰德男爵在内城区的时候，罗雷侯爵自杀身亡。还有那位他的骑士长，肯。虽然我们已经把他救回来了，可是他在得知自己主人死后，仍然拔剑自杀。”

这时候，那不勒斯的眼中露出一丝凝重。

“还有罗雷侯爵的亲信，挪黎财政部的刘易斯和掌权内政的维尔这两位都在罗雷侯爵自杀的时候失踪，至今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是吗……”泽维尔沉默了，仅仅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这个罗雷侯爵应该有着天大的秘密，他甚至……不，是他后面的人甚至怕他落到别人手中，就连审讯的机会都不会给自己。

死人是最擅长保守秘密的，而那个神秘的秘密也将跟随着罗雷侯爵的自杀而消失了。

“那不勒斯，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当一个……领主？”沉默了好久，在那不勒斯恭敬的眼神下，泽维尔忽然幽幽地开口了。

没有等那不勒斯回答，泽维尔自嘲一般地继续说道。

“从圣提诺亚到旦尼亚伯，再逃亡到宣丝提，挪黎。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他们都因为我而死，这一次逃亡……我……莉法，再到马克西姆，甚至莱茜……”

“我逃到了挪黎，所付出的代价，是那么多人的生命……”

“少爷，我虽然没有上过学院，但是我也曾跟随着老爷去过圣诺瑟皇家贵族学校。我也见过莉莉丝夫人，她跟我说过一句话……”

那不勒斯盯着泽维尔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平静，带着安慰与鼓励。

“夫人说，‘那不勒斯，我希望我的孩子如果有一天在自责和内疚中难以自拔，我希望你能告诉他——不要后悔，后悔比你所难以自拔的事情更加严重。’”

那不勒斯一步步走到泽维尔的身边，他看着自家少爷冰蓝色的眸子。

“少爷，我相信你，老爷相信你，夫人也相信你，夜萝小姐相信你，亚瑟和叶卡莲娜骑士大人都相信你。”

“甚至是整个挪黎的公民，还有他七座附属城的平民们，他们都在期待您带领他们走向属于挪黎的时代。”

“这就是您作为挪黎领主的意义，也是作为蔷薇家族第二十六任族长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