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随着一道几欲撕裂天穹的金光,滚滚乱雷在云间翻涌,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龟山崩裂的口子越来越大,那山妖似乎是承受不住了,嘶吼的声音逐渐衰弱,渐渐便没了声息。

万物有灵,原先居住在山间的动物也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挤在山道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下山。

敞开的山体将外边的电闪雷鸣照单全收,囚室内被照得灯火通明,直映得人脸色青白,谈萤顾不上手心的温热和旁人的惊呼,抬起头直直望向翡洺的位置。

“快……阻止她……”

另一旁,响起明霖惊慌失措的喊声,一把扶住了疼得蜷缩身体的明霁。

“怎么回事?!”小陶惊疑不定,和不远处的姬鹤遥遥对望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浓浓的惊骇,甚至倒逼得他踉跄着后退。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姬鹤大惊失色,小陶心下微沉,转头看向囚室正中央。

自翡洺那声高呼开始,以她自身为起点,周围已经被暗如重墨的气息包拢,其余人窥不见其中的具体情况。

正当小陶焦急的时候,他忽然定了下来,整个人犹如被不知名术法强制固定一般,僵直地停在原地。

和他情况差不多的还有隔壁的诏狄,他在黄泥里挣扎的身子陡然一停,紧闭的眼睛在黏稠污秽里忽然睁开。

“没了……”口中灌进肮脏的泥腥,他却毫不在意,颤着唇瓣,豆大的泪珠和在黄泥里,糊了满脸,“都怪我……”

絜钩瞪着眼睛缓了一会,才意识到自身和镇渊砀的联系彻底断了。

他无助地眨了眨干涩的眼,扭头看向那团漆黑的气息。

完了……他一颗心跌到谷底,身子疲软得使不上劲,就要向后倒去时被一旁的向川泽扶住。

他抬头,看见向川泽的脸色阴沉似水,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打起精神来,”他手腕轻转,烟雨化成长剑握在手中,挺直的腰杆蓄势待发。

就连吊儿郎当的李骰都察觉到紧张的气息,捏了捏秦三淼的手指,他摸出了挂在腰间的匕首塞了过去。

秦三淼莫名其妙,正要拒绝,就听见一声来自辽远深处的兽吼。

像是战前的号角,令人胆战心惊。

只一声,脚边的小石子就被震得发了疯地跳动,整个大地似乎都战栗了,李骰堪堪稳住身形,便看见前方那团黑雾终于有了动静。

漂浮在四周的黑色气息活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只有着弯钩般利甲的爪牙探了出来,用力拽住了悬浮的字符。

字符像是豆腐捏的,被轻而易举地抓住,顷刻间就被巨力揉搓成团,化为齑粉。

那手伸得越加长了,连带着半截上身也露了出来,乱糟糟的毛发粘着凝结的血块,偶有抓划的痕迹,裸出一块血淋淋的皮肉。

显然,它是争抢着才能第一个出来的。

一时间,囚室内寂静无比,人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呆望着那凶兽慢慢爬出来。

也正是如此,“啪嗒”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尤为清晰,翡洺缓缓转过头,看到黑雾中心掉出了熟悉的竹简。

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顾不上一侧身形庞大的兽类,欣喜若狂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她如痴如癫,散乱的头发掩了半边脸庞,露出一个咧开到极致的殷红嘴角,“成了,终于成了!”

怪异的叫喊吸引了梼杌的注意,它斜着眼睛看着那疯癫的女人,一双浑浊的眼睛迸发出诡异的贪婪光芒,猛地扑了过去。

不过一瞬,它就窜到了翡洺身上,嘴角的獠牙就要挑破那惨白的肌肤,近在咫尺的血液在底下流淌,让它忍不住流下了哈喇子。

腐臭的污秽滴在脸上,翡洺却像是毫无知觉,仍是挂着欣喜若狂的笑,眼神虚望着,似乎透过眼前这个狰狞的异兽看见什么令人极其高兴的事情。

守着姬鹤等人的白礁暗骂一声,连忙提气窜起身,想要把无知无觉的翡洺拉开。

但还没近前,就见到梼杌身后被撕开的黑雾又窜出了一个黑影。

那东西快速得不像话,平地起了一阵腥臭的风,转瞬间就把翡洺身上的梼杌扑了下去,呲牙咧嘴地低吼着,似是极其恼怒。

趁这空当,白礁连忙将翡洺扶起,退出了两兽的对峙范围。

“呵呃……”梼杌被骤然袭击扑落,一双眼立时布满血丝,四爪撑着对方的皮肉,猛然使劲,利爪便深深扎入,引得另一兽愤怒的叫声。

那后来的凶兽显然斗不过梼杌,不过一会就被翻身压在身下,一双宽长的羽翼被摁在地上,挣扎间,落了许多糟污的羽毛,那伸长嘶吼的脖颈被梼杌狠狠咬了一口。

这边战况一变再变,殊不知,身后的黑雾早已被彻底撕破。

伴随着山外的雷鸣电闪,那口子里“滋滋”乱流肆虐,刀子般的炁风刮了出来,带着令人作呕的沉闷血腥臭味。

一个接一个身形怪异的精奇异兽从那越加宽大的口子里出来,或爬或飞,顷刻间就将宽敞的山腹占据得满满当当。

其中一只灵巧的四足小兽从各个身形巨大的异兽当中挤了出来,不顾那些个喜争好斗的大块头,眼睛极尖地看到地上软趴趴的小孩,长舌一卷,便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