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吐血

到余氏东院的时候丫鬟婆子们已将饭菜都布置好了，桌子下手的位置还特意放了垫高的椅子，一看便知是给傅竹用的。

傅竹病中深思倦怠，走两步便朝松萝伸手，嘴里撒娇一般嘟囔着“姑姑抱”，松萝又心软，见不得他一副累着的模样，竟就这样抱了一路，可怜她小小的身板，险些都被压折了。

那日碧落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关了整整一夜，放出来的时候个个形容憔悴，乳母也是结结实实生了一场病，到现在还在屋里躺着。

松萝问起如何处置她们，李满禧但笑不语，心中已有另一番计较。

进了屋才知道今儿这午饭沈玉如也来了，李满禧暗自笑了笑，听闻前一日沈玉如回家住了一夜，今儿一早是沈夫人亲自送来的，想来便是那沈夫人在余氏跟前说了什么，这才与她一道吃饭了。

余氏一眼瞧见傅竹还挂在松萝身上，忙叫身边丫鬟去接了，“快将孩子抱下来坐吧。”

松萝和那婢女将傅竹安顿好，李满禧也请了安落座了。

余氏对她一向还算和颜悦色，嘴角含了一抹浅笑道：“你是替我们谢府赎罪领养的傅竹，如今他生病你百般受累，我想着你累了这么多日，便叫厨房炖了许多滋养的吃食，给你好好补一补。”

李满禧温婉一笑，“妾身不辛苦，多谢太夫人记挂。”

余氏对她这幅温柔小意的模样十分受用，又瞧她面色红润，想来是近些时日胎像平稳，心中便有几分高兴。

“傅竹如今也好了，你也好安心坐胎，来，快尝尝这汤，厨房炖了一上午的，佐着人参，很有营养。”

她一挥手，旁边伺候饮食的小婢女便替李满禧盛了一碗放在面前。

李满禧尝了一口，“多谢太夫人。”

余氏又命人给傅竹盛了一碗，松萝麻溜的拌上米饭，一口一口地喂起他来。

小傅竹吞口好，从来不见挑食，只是如今大病未愈，只能吃些清淡糯软的东西，裴青林便叫每日煮粥喝，有时实在吃不下清粥，便用鸡汤泡饭，也能好消化些。

傅竹胃口不好，但不让人操心，坐在高高的板凳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松萝喂一口，他便吞一口，表情懵懵地嚼东西再咽下去，十分可爱软萌。

余氏给他逗笑了，“这孩子，真是有趣儿。”

听见有人夸他，傅竹抬头看过去，冲余氏咧开嘴，甜甜笑了一下，余氏心更是柔化了。

“看到他这样，我倒是想起谢恒小时候也是这般，乖巧听话，人小小的，却很老成，平日里学他父亲不苟言笑的样子真是有趣。”

说起谢恒，沈玉如便来了劲，朝傅竹那儿看了一眼，半调笑半嫌弃，“王爷比他长得好些，想来更可爱些。”

余氏笑了笑没说话，倒是傅竹听明白了，他一半大小人，气性倒是不小，冲沈玉如做了个鬼脸，神色生动。

“你……”沈玉如生气，但也不好真与一孩子较真，气呼呼喝汤去了。

余氏装作没看见，问李满禧，“那些丫鬟婆子处置得如何了？”

李满禧闻言放下手中的汤匙，回说：“既是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那也不能全怪子她们头上，毕竟傅竹会跑会动，顶多算她们看管不力，所以也没重罚，关了一夜柴房便放出来了，现下都在各自屋里养着呢。”

“哼，粗心大意的东西，也就你心善，还能容得下她们，要我说，明儿就全部发卖了出去，省得教坏了其他下人！”

她想了想，以为李满禧面皮薄不敢下狠手，对柳嬷嬷道：“待会儿你送她们回去，正好把那群腌臜货处置了，再重新选一批人去碧落院伺候，对了，黎姨娘如今月份也大了，合适的乳母也该尽早挑选起来，省得有变故，一时反应不及。”

柳嬷嬷应下了。

见余氏处置下人雷厉风行，李满禧也就没说话了，默默喝汤。

沈玉如一直听着，忽而笑了一下，“黎姨娘是个心善之人，想来做事也比较软弱，这才使得院里下人敢这般做事，姨娘日后应该更加强势些，拿出槐王女眷的气势来。”

李满禧没抬头，淡淡笑了一下，“狸奴只是个姨娘，哪敢狐假虎威。”

“姨娘这话错了，如今槐王侧夫人出府别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您可就是这府里唯一的槐王女眷了，总该拿出点真东西来。”

余氏想起今儿一早沈夫人送沈玉如回来，与她谈话时正说起此事，槐王这两个后眷都不大能成事，需得尽快为他娶一位正妃才能正后院的风气，否则下人们浑浑噩噩，不拿主母当回事儿。

她掌家终究只是缓兵之计，不能长久。

槐王那位李姓侧夫人养得一派小家子气，做事也欠缺考虑，绝不能抬为正妃，而面前这位嘛，虽说有些脑子，可到底身份卑微，上不得大雅之堂，日后若生下庶子也需一位嫡母抬一抬身份。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世家大族之间向来有联姻的传统，只为将大家都拧成一股绳，好在灾难来临时不至于一角塌四方，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沈夫人说起自己女儿爱慕槐王日久，不求以后琴瑟和鸣，但求相敬如宾，也好给她一个安稳的去处。

为母之心，情真意切至此，让余氏不禁十分感怀，心中盘算一番，也觉得沈玉如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家世显赫，人也长得不错，虽说有些不知轻重，但年纪尚小，还有教化的余地，等日后进了门，她再慢慢教便是。

毕竟有沈母珠玉在前，她不至于差到哪里去。

等日后黎姨娘产子，也可记在沈玉如名下养，好歹抬了抬身份，思及此，她开口道：“狸奴，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事要与你……”

哪知她话还没说完，李满禧突然抽搐两下，脸“唰”一下白如明纸。

松萝尖叫一声上前扶住她，她又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十分骇人。

下人全都吓得惊慌失措，慌里慌张去扶人，屋里霎时乱成一团。

余氏心中一惊，呆愣一瞬后，站起来喝道：“快去传太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