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王俊轩就被“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这才几点,还让不让人睡觉!”妻子的声音饱含怨怼,闭着眼睛推了一把身侧的人。

没办法,王俊轩只能裹上棉衣,颇为无奈地下了床。

推开门,见到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外,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下水,他吓得捏紧了门框,颤巍巍地问道,“黄……黄记?”

将人请进屋,王俊轩见屋里冷,便想烧个火盆,却被制止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过来就是通知你,”瞥一眼角落里的石像,黄记顿了顿,放缓了语气,“明天,就要开始了,你的东西尽早准备好!”

送走黄记,王俊轩站在客厅内愣了许久,身子猛地一抖,耸起肩膀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好冷啊……”他哆嗦着身体,慢慢回到房间。

不过一会,几声叫骂从里面传出,另一个房间的明霁扒在门缝里,仔细地听着,心里有些可怜这王医生,又被他女人骂了。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将门拉扯到足以容纳自己出去的宽度,又回过头,望向酣睡的王珊。

这些天来,她一直待她如亲姐妹,像是难得找到一个倾诉口,说了许多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情。

作为交换,明霁也告诉她一些山上的趣事,隐隐透露自己身份的不一般。

虽不知道王珊有没有当真,但明霁也顾不上了,悄无声息地从门缝离开。

在路过王俊轩夫妻房间时,又听到细微的抽泣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安抚。

她叹口气,掏出口袋里的纸条仔细辨认,这是她从王俊轩的包里翻出来的名单,自己偷摸抄了一份。

名单上的孕妇是诊所里的曾大娘收集来的,虽然不受村里人待见,但迫于大仙师的压力,妇人都不情不愿地僵着脸报上了姓名。

年纪大的老妪在一旁安慰,说之前都只是要一个,放宽心,指不定用不上咱们。

曾大娘觑了一眼那个出声的老太,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这话说的,伺候大仙师你还不乐意嘛,没见上回那个姓林的,前脚刚把孩子送过去,后脚就在地里挖到金子,眼红的不也是你们?”

那老妪讪笑着支支吾吾地应了,见儿媳妇写完了名字,拽着衣服就走。

快脚走了几步,她才啐了一口,和一旁大着肚子的女人说道,“狐假虎威的狗玩意,还黄金呢,也不看有没有那个享福的命!”

说到气头上,那老妪掩着嘴低声,“前两天死的那个女人,”见儿媳妇不解,她又解释道,“就那个跌井里的!”

“死得不明不白,她弟妹就是被选上的,得了金子也没用,整日整日地搁家哭,说要换回她家的娃!”

那大着肚子的妇人越听越害怕,几乎要哭出声来,“那,那可怎么办,我这还是头胎……”

村里一直传的,就是头胎的孩子要比其他的干净得多,也是最容易被大仙师看上。

满脸沟壑的老妪又是好一番安慰儿媳,心里已经开始琢磨了。

他家就一个儿子,儿子三十好几了才娶上媳妇,她不能让家里断了后。

“没事,没事,”枯槁的手拭去儿媳的泪水,老妪眼底闪过一丝狡滑,“待我想个法子……”

其实曾大娘将名单递给王医生的时候,有心想要劝一句。

因为这几天混迹在村头村尾,听到的孕妇哭诉和瞒怨实在是太多了,让她有点不安。

每个月这样的事情都要来上一回,但这一次反应似乎格外强烈。

曾大娘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隐隐觉得,村里人对大仙师的尊重似乎淡了不少。

她可不敢把这回要五个的消息放出去,只说多些人最好,连没足月的年轻小媳妇的名字都写上了,生怕王医生要不到人怪上自己,最后还得罪了黄记。

至于她的猜测,更是不敢往外提,那井里抬出来的尸体惨状她记得很清楚,当晚就吓得在石像前跪伏乞求,自家死鬼劝了多久也不愿起来。

未免开门的声音引起房间里的注意,明霁三两下翻墙出去,站定后将手上的纸条揣进兜里,她已经将上边的名字记住了。

她知道今天王医生就会找理由上门给这些人“检查”身体。

而一旦把药咽下去,事情就没法挽回了。

最好的办法,是能够阻止王俊轩对孕妇们下手,但那所谓的黄记必定跟在身后紧盯着这最后一步,这是个隐患。

对于这个黄记,虽只是隔着门偷听,但从话语中,明霁也能察觉出他必然知晓大仙师的真实身份,恐怕早就沦为怪物的爪牙。

“无论如何,先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朝手心呵了口气,明霁抬起脚朝着昨晚的房子走去。

此时已经是早晨了,天色阴沉得不像话,明霁瞧着灰蒙蒙的云,估摸着要下雪。

她有些焦急地加快脚步,不知为何,心里揣揣不安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另一边,也有人赶向王铭家。

黄记不只是通知了王俊轩,还去了赵老汉家中。

当时赵明蜷在冰冷的被窝里,才刚捂暖一点,就听见了外头的声音。

赵老汉觉少,醒得早,也正是他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