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铺着床榻,看着针脚细密却有些褪色的棉被,对长公主说道:“公主,看来灾情真的很严重,这都是比较好的被子了。”

宋诗雨正在拆卸头饰,闻言回道:“春红,都到江南了还不记得改口,称呼我小姐。百姓们都未必有盖的,不错了。”

一行人匆匆在房里吃了晚饭,极普通的粥食,配一点咸菜,大概还是因为赈灾粮到了,为了招待我们,才大手笔了一把。

屋檐下的雨声惹人心烦,却又因为连日里的舟车劳顿而不可避免的进入梦乡。

一早,宋诗雨和李御史还有江县令一同用膳,看着清淡没有油水的早饭,宋诗雨不可避免的有些不适应。

宋诗雨:白白,怎么我每个世界都得挨饿,还是我原来的世界好啊,最次的也能吃上白米饭。

宋诗雨也只是浅尝辄止,餐桌上李御史给江县令介绍了宋诗雨的身份,夫人家里的侄女,来江南探亲,顺道关照一下。昨日不提是人多眼杂,怕引起误会。

像这种偏混乱的地方,长公主到来的消息一传出去,就会有数不清的人前来拜访,或者心怀叵测的恶徒意图谋财害命之类的,为了不影响赈灾,便隐瞒身份。

宋诗雨也换上了普通的少女服饰,遮去容颜,倒真像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少女,与御史一行人辞行,去了江南的一处宅院。

这里是李御史夫人家的旁系,早就收到盛京城传来的消息,说是长公主微服私访,不便透露,便待在这里查探民意。

雨依旧下个不停,李御史他们早早就开棚施粥,城里城外的街道上都围满了人。

人们穿着破烂,有的都衣不蔽体,但人们脸上透露着激动,看着比之前稠密不少的饭食,更有甚者直接往前挤,被李御史安排的士兵拦住。

“都排好队,都有都有,不要挤。这位是朝廷派来的御史大人,粮食就是朝廷派来的,大家都不用怕,水灾很快就会过去。大家谢谢御史大人!”江县令在一旁喊话。打粥的是县衙里的人,城外同样如此。

“感谢李御史,感谢朝廷!”

“感谢李御史,感谢朝廷!”

李御史摆摆手,“都是皇上担心百姓,特命我等前来。”

“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新皇登基,已经大赦天下,如今还因为灾情带来大量粮食赈灾,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上!

李御史又和江县令去水灾各地探查一番,记录水位水量,还有受灾情况,堤坝受损等。

宋诗雨也分头去了其他一些水灾地,只有十一跟随保护,已经很少有人固守村落,大部分人都来了县城,有的人因为扎根于村庄,不愿离开而死在了水灾里。

水里甚至还有尸体存在,应该是人手不够,导致有些尸体没有及时被安置在义庄。

宋诗雨回府不久就等到了李御史的到来,消化着今日的水灾情况。

宋诗雨展开地图,标注今日去的地点,“今日去的都是东边,几乎每个村子都有被水淹的情况,有的全淹,有的还可以暂时居住,这边还看到有尸体浮在水面。”

李御史叹气,“这边也是同样的情况,还检查了堤坝,甚至有彻底决堤之势。情况不容乐观!”

宋诗雨又说:“水灾一般伴随着瘟疫,先将水中的尸体放在义庄,按时检查百姓情况,有问题先隔离开,我们带来的太医这几天也开了药,也带了药草,先给每人分发一碗。我认为当即最好是将尸体焚烧,阻断瘟疫源头产生。”

李御史前面还点头应和,听到焚烧尸体就不太同意了,“虽然灾情严重,但以往瘟疫都是小面积发生,太医这边有方子,喝药就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焚烧,百姓们不可能同意!”

宋诗雨也知晓其中难度,只先让他们将尸体安置在县城外义庄,现在天气还不炎热,同时也做百姓们的思想工作。

又是几日大雨,村庄被淹没的是越来越多,堤坝也成功坚守住,还没有溃堤,百姓们吃着赈灾粮,一起窝在堪堪能遮风挡雨的草棚子里,还是有着希望。

接连数日,赈灾粮也在慢慢见底,天终于放了晴,细数算来,已经连续下雨近两个月,难得老天终于顾念百姓。

期间不乏有看不到希望的百姓离开江南去投奔亲戚朋友,或者逃荒去另一个地方安居。

大雨过后又是烈日,温度的快速上升让河水犯臭,垃圾和尸体快速变质,散发难以接受的味道。

宋诗雨知道现在必须游说百姓将尸体处理掉,病菌会无时无刻侵袭百姓的身体,到时候爆发瘟疫,整个城都将被封锁。

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平日里对李御史和颜悦色的现在都开始指责他,宋诗雨知道自己的身份到了需要揭露的时候。

百姓们两极分化,有的将这些天李御史他们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认为真的可能会因为不及时处理尸体而发生瘟疫,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还要活着。

另一些人坚决不肯焚烧尸体,那是他们家人唯一残存在世间的证据,是他们的亲人,死死的把控着家人的尸体,不许其他人靠近。

宋诗雨在这期间一直跟着李御史帮助百姓施粥等等,百姓们对这个气质温婉脱俗的女子印象很深,在得知宋诗雨就是皇帝的姐姐长公主后纷纷跪地拜见。

百姓们对焚烧尸体的抵抗少了一些,毕竟皇帝的姐姐在江南身体力行,不可能就是为了骗他们焚烧尸体才做做样子。

百姓们远远围着尸体堆成的山,看着士兵们用火点,百姓们涕泗横流,不忍再看,放声大哭,几乎所有江南的百姓都看见了这个场面。

平安无事的一段日子,百姓们也投入到重建房屋的生活里,宋诗雨与李御史都准备离开了,突然有人来报。

“大人,大人不好了,有百姓有流感症状,怀疑是瘟疫,发热还说胡话,症状都对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