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赞久停止念诵,慢慢走出房间,将门虚掩。郑老板夫妇和方刚都凑到门缝往里看,见小男孩慢慢爬起身,上床睡觉,再也没动过。

“睡了吗?”郑老板低声问。方刚指了指楼下。

四人下楼来到客厅,郑夫人问为什么法师开始念咒,我儿子就开始发笑,他一停止,我儿子就睡了。阿赞久回答:“他身上有比较复杂的阴气,大概有十几股,可又都很弱。但这些阴气纠缠在一起,而且他年纪小,所以也有所表现,就是半夜会有梦游出现。梦游是人阳气变弱、魂魄暂时离体的表现,时间越长,对健康就越不利。我念诵的是引灵咒,能让他身上的阴气更盛。”

郑老板连忙问:“那要怎样才能解决?”

阿赞久说:“得找到原因,但那些阴气太轻,我无法通过沟通而得知来源。”

“这个小男孩你们领养多久了?”方刚问,“这段时间去过哪里?遇到比较奇怪的人,或者地方,或者事情?”郑老板夫妻面面相觑,说领养大概半年了,一切正常,从来也不带他去太奇怪或者偏僻去处,我这里白天橡胶园有不少工人,晚上除我们三人之外,还有司机和保姆居住,最少都是五个人。

方刚问:“他之前就在柬埔寨的孤儿院吗?”

郑夫人回答:“不是在孤儿院,是柬埔寨西南部的贫民窟,他父母年初去世之后,贫民窟的邻居才把他送到孤儿院。大概半个月后,正好我去柬埔寨的救助机构挑选孩子,就把他带回来了。”

“阴气太弱无法沟通,又没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方刚问阿赞久,“要怎么知道源头在哪里?”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就问郑老板是否知道阿兰在孤儿院之前,是住在什么样的环境,有无异常。

郑夫人回答:“之前他与父母住在柬埔寨东部一个叫邦德拉的小城镇,靠近边境。我也仔细问过,他说那就是个村子,有好多人在那里,大家都住在木板搭成的棚屋,还有不少水泥房。”

“水泥房?”方刚问。

郑老板说道:“阿兰说是别人修的,他也说不太清楚,我们猜测,应该是一处废弃的什么建筑吧,被穷人当做落脚之地。”

阿赞久说:“只能到孤儿院去看看情况。”郑老板有些郁闷,说好不容易领养个孩子,为了尽量帮助更穷的人,他才选择到柬埔寨,要不然就直接在泰国甚至中国找了。但知道柬埔寨很穷,就想着多帮帮穷国,没想到还出这种事。

方刚问:“你对这个领养的小男孩是否满意,是否喜欢,想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抚养,直到长大成人?”郑老板夫妻说当然是这样想的,不然也不会去领养。方刚继续问,“无论他生病或怎样,你们都不会改变这个想法吗?如果存疑,那就你们怎么看着办,因为这个原因,你们也可以去找救助机构,要求更换另外的孩子。”

郑老板和妻子互相看看,最后都摇摇头。郑老板说:“不想换,阿兰很好,懂事又乖巧,这对生活在柬埔寨贫民窟的孩子,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是啊,”郑夫人说,“好在年纪小,所以还没什么恶习,而且柬埔寨的穷人虽然生活得很苦,但民风其实是很淳朴的。我们也跟阿兰有了感情,不想换,花些钱倒是小事,只要能驱走他身上的阴气!”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郑老板就要大家一齐出发去机场。方刚在担心,要是去柬埔寨的话,肯定就要乘飞机。他怕被单良查出行程,于是就笑着说自己可以不跟着,还能为郑老板省些机票钱,有阿赞久去就可以。郑老板有些不高兴:“方老板,你是牌商,谢老板也是牌商,我以前跟他打过两次交道,这人虽然有些吝啬,但脚很勤快,生意的每个环节都事必躬亲,您现在是代替他打理生意,怎么能不跟着呢?一个人的往返机票能有几千块,那都不是问题。”

看到郑老板不高兴,方刚心想生意既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自己怎么也得跟着,于是就笑着答应。就这样,司机带着郑老板等五人出发来到机场,从曼谷飞到柬埔寨的首都金边。那家孤儿院位于金边的东南方,靠近越南边境,建在芝布市内,是一栋带有院子的、五层的灰白色建筑。里面共有一百多个孩子,都是柬埔寨各地送来的孤儿,最小的才不到三岁,最大的已经十岁出头。

因为不懂柬语,方刚只能在郑老板从金边带来的翻译帮助下沟通。这翻译是中国人,会柬语和汉语,然后方刚和郑老板再翻译给阿赞久听。

“阿兰那年有六岁了,”孤儿院的女院长说,“送到这里半年,之前住在邦德拉。”

方刚问:“在这半年当中,阿兰是否有遇到过什么异常?比如奇怪的人,事,和环境。”院长摇摇头,说没发现,他和这里的其他孩子每天都是一样的吃住和玩,学习,没什么人会特殊照顾,更不会被歧视。

方刚带着阿赞久,在孤儿院每一层,每个房间都转了两圈,阿赞久说:“这里没有任何问题,有几个孩子身上会有些阴气,但很轻,可以用加持的方式来驱掉。”方刚让院长把那几个孩子带到空房间,由阿赞久施咒片刻,加持就完成了。

但并没找到阿兰有异常的原因,问题也没解决。方刚再问院长,是否知道阿兰之前住在哪里,想过去看看。院长笑着说:“那有什么可看的,就是个典型贫民窟,你们这些住在城市里的人,才不会喜欢那种地方。”

“总要去看看,”方刚说,“我和郑老板大老远从泰国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出阿兰梦游的原因,他身上有阴气,必定是接触过什么。”

院长摇头:“那地方不太好找,当时我也只是派人去过一次,现在那人已经不在孤儿院工作了,所以没人能找得到。”方刚说那就只能让阿兰带路了,他总会有印象的。

“为什么非要去呢?”院长问道,“你和郑先生是中国人,可能你们完全不知道柬埔寨的贫民区是个什么概念!那可不是简单的穷人住的地方,在你们眼里也许就是地狱,甚至只能让动物居住!可以想象一下,又脏又乱,到处都是污水横流,人们住的还不如猪圈,小孩子们吃的食物掉在地上的泥水中,捡起来继续吃……”

听到她这么说,郑老板夫妇都皱起眉头,很反感。方刚笑起来:“那也要去看,再脏乱差的地方我也见过,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