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间线再返回到程先生夫妻回国的时候。

本来杨秀发想跟方刚吃个饭,但看到方刚没什么心情,也就算了,让方刚开车把他送回公寓,两人各回各家。方刚躺在床上,这次给程先生儿子驱邪没赚一分钱,是因为心里有愧,尤其从杨秀发那得知这孩子今后很可能不变成傻子也不会多机灵时,就更不舒服。他在思索,以后还要不要再卖邪牌和阴物?

在方刚看来,杨秀发和老谢虽然都是资深牌商,但总觉得在对鬼神之说的了解方面,都不如仇老师这个教中的厉害。于是,他开车去育侨学校,找仇老师咨询程先生的事。听完方刚的讲述,仇老师哼了声:“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当灵媒、不做阴媒、不卖佛牌,更不修法当阿赞了吧?就是不想背这些因果!”

“什么叫背因果?”方刚问。

仇老师说:“这还用问!人在世上做的每次事都会被记录在案,不同的经典籍有不同的解释。有说是三尸神负责记录,有说是地狱判官,还有说是天庭里的神人,小到打喷嚏,大到杀人放火。总之,这些事做过之后都会被归类,有的好、有的坏,只有这两类,没有中性的。做过的好事会结善果,坏事则会结恶果,都能对自己的今生和来世产生影响。只不过小事的影响微乎其微,大事的影响就比较明显,还有些被人们认为是小事,却也能产生不小的坏影响,积累在一起,某些时候,对这个人的影响也不小。”

方刚没明白:“打喷嚏这种小事也算?”仇老师点点头,说理论上任何事都算。方刚又问:“你说那些人们认为是小事,但能积累坏影响的,能不能举个例子?”

仇老师说:“你今晚想吃鱼,就去鱼市买了条;屋里飞进个蛾子,你打死它;你走在路上,有个小孩朝你要五块钱泰铢,你没给;开车出去办事,有怀孕的女士想搭车让你送她去医院,你同意了。以上这些全都算。”

“吃鱼这个我明白,是我间接杀生,飞蛾子也理解,打死也算杀生。”方刚失笑,“可后两条就不懂了,小孩朝我要钱我没给,这很正常,那些小孩通常都是有组织的乞讨者,组织者可能比我都富有,再说有孕妇搭车让我送她去医院,不是做好事吗?”

仇老师回答:“小孩没要到钱,回去被组织者痛打一顿,结果失手给打死了;而那位年轻女士搭车去医院,是要打胎的。”听了他的解释,方刚明白,小孩被打死的账,和年轻女士打胎杀生的账,都算在自己头上了。

方刚说:“真他妈冤枉!我哪里知道这小孩子讨不到钱会被打死?而且,就算我知道那女人是去打胎,这账也不能算我头上吧?应该算在自己,和让她怀孕的那家伙头上!”仇老师嘿嘿地笑,说因果账算在谁头上、怎么算,不是听你,而是听鬼神的。别说你让她搭车,就算她在医院排队,有人排在她前面,看到她大肚子就好心让她往前串,也要背因果。

“这我就不懂了,”方刚越听越迷糊,“她已经来到医院,人家让她往前串,还是往后串,她都要打这个胎,有什么关系?”

仇老师说:“如果不让她往前串,当轮到她的时候,医院很可能已经到下班时间,她就得先回家,明天再来。可明天又有了变化,那男人后悔,找到她同意生下来。但因为她在医院得到照顾,有人让她往前串了一个名额,结果这号就挂上了,胎也打了,所以,那排队的人也算随喜造孽。”方刚不懂什么叫“随喜”,仇老师告诉他,随喜原指看到有人做好事而加入,后也引申为参与作恶。

方刚想了想:“要是这么说,人根本不知道要做的事最终结果是好是坏,也是无心的,今后还要不要行善,要不要送孕妇去医院,要不要排队的时候让孕妇先看,要不要给乞丐钱?”

“所以说因果复杂,”仇老师喝了口茶,“但不用多想,只要你想不到事情,就按好的常规去做,但要是明知道结果不好,还去做,那就是故意而为的恶果,要恶上加恶。”

方刚问:“会怎么样?有神明拿铁链来抓我?”

仇老师说:“鬼片看多了吧?那不会,这种影响是很复杂的,要么让你生病、倒霉、运气差,或者家庭成员这样,儿女不孝、父母不和、寿命减短。”方刚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说那今后不能再吃肉了,也跟和尚一样出家。仇老师摇摇头:“尽量少吃指杀的,也就是因你而死的肉。”

“那不是没说一样!”方刚摊开手,“无论在泰国还是国内吃鱼都要现杀,不然哪里有人买!但好在我不会做饭,都是出去吃,那没事吧?”仇老师哼了声说怎么没事,先不说你点一道跟鱼有关的菜,那鱼在后厨也是现杀,就说你在海鲜自助餐厅,一顿饭就要杀死几十上百个生命。

方刚很疑惑:“你那时候不也跟我们一起吃活海鲜?”仇老师说当然我也在吃,但我平时会做很多消业的事,比如诵经、行善、施粥、持咒,这些你做过吗,方刚连连摇头。

仇老师说:“这不结了。刚才我举的那四个例子都跟杀生有关,另外还有作恶的。比如你跟人搞婚外情,勾引有夫之妇;在家里看《花花公子》杂志;在外面买东西发生争执,纠缠打骂;没事总去马杀鸡,泡女按摩师;在红灯区喝酒看艳舞,这些都要算。”

“跟有丈夫的女人鬼混,这个我能理解,是有可能会使人夫妻不和睦,对吧?”方刚想了想。仇老师点头,方刚又问:“争执打骂呢?”

仇老师说:“打架骂人是犯了恶口;看色情杂志是犯了意业;与不是妻子的女人暧昧,看艳舞,都算是犯淫业。”方刚听得头昏,说如果这些都不让做,那我还活着干什么,干脆也出家当和尚算了。

“就算你想出家,也不合格。”仇老师倒了杯茶,“享乐心太重了,人家不要你。”

方刚想起那个浙江台州的无欲寺来,心想那些和尚在静修下台之前不也都享受得很快乐,只不过没喝酒吃肉而已。就笑着说:“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今后我少去按摩店做马杀鸡,少跟人吵架,不泡有家室的女人,再把家里那些成人杂志全扔掉,不就行了!”

仇老师说:“作恶有很多种,但也分程度,杀生是最重的,这你也知道,而且佛家讲究众生平等,人的命跟猫狗和蛾子、蚂蚁都是一样的,你踩死只蚂蚁,跟杀个人同样作恶。”

“靠,那我出去走路,不是也要踩死好多蚂蚁!”方刚顿时急了。仇老师说那是无意行为,可以不算数,但你坐在路边,无聊看到地上有只蚂蚁就故意踩过去,才算。

方刚说:“说了半天,你是劝我少卖邪牌阴物,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