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地方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却只有一个。”

我失忆了,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一直到七八岁的时候才勉强结束,这其中不乏给我买口香糖的外婆,一起潜水的伙伴,被穿坏了的凉鞋,因为做手术某人给我买的可乐,再难折好的纸飞机,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自我记事开始,成长环境的变换就超过了三次,往往都是同龄人尚未熟悉就已分崩离析,所以我成为了一个对周围环境漠不关心的外星人,不会抱着一颗大树哭泣,与我有些渊源的二爷死了,我也并不难过。

在精神物质极度匮乏的童年,我也做过许多浪漫的举动,比如玩火柴希望一直烧下去,看别人捉螃蟹,然后将蝌蚪喂给它吃,从疑似下水道的地方走路去上学,偶尔tther,手掌被钉子刺出了个洞,竟然也没有多疼,倒是牙膏的味道让我感到难受和恶心。

“你老待在家里怎么行,这样我很是担心啊。”

从来没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春天,总是虫子出没的季节,我可以去摘野生的草莓或者玛瑙;夏天,围墙内的葡萄熟了,风很大,老是有一些掉在地上;秋天,为了防止人口老龄化,我不得不干起了拾取稻谷的义务劳动,有时也会在田野里打羽毛球;冬天,漫天大雪既是放假的详兆,也是天锅没信号的象征,在打仗之后靴子总是容易进水,回去之后脚都差点烤焦了。

我曾听一个不存在的人说过一句影响终生的名言。

“我的朋友,不要忘记我的忠告,别踩中自己埋下的地雷。”

然而我还是中了,就在出行都受到限制的那个国庆节,一向脾气暴躁的祖父突然变得安静无比,他最终没能在滔滔的注视下离去。

直到现在,能为这件事耿耿于怀的人,估计只有我了吧。

“再过一下天空就要变成红色,看着太阳一点点还剩下半个。”

亲戚们仿佛一直在过饥荒,就连灯泡都好像什么高科技产物似的,只有蚊子从不陌生,盯得人全身发痒,盯得人猝不及防,好在不用上山劈柴了。

“我一直盼望,盼望有一个晚上。”

乡村的夜景是十分恐怖的,通往外界的大门往往会发出奇怪的声响,我总会疑心蛇可以长出脚在床上爬来爬去,弹珠之谜已经解开,老鼠却泛滥成灾,养的两狗连主人都不认识,电鱼的人会把灯光照进房里,只有呼噜声能稍微让我感到安心。

种了好几年的金橘柑树倒了,因为它,我说了好几次谎,直到最后才承认糟蹋了上面的果实,——偷吃是肯定算不上的,只是我不懂高原上的苹果更甜的道理,只吃皮不吃肉,后来发现要大雪之后才算真正的成熟,不仅味甘可口,而且颜色动人。

电视是老家唯一合理的消遣,除了停电没有一天不看的,出过的远门是去母亲的娘家,又或者是赶集,最离谱的一次是去【行街】,坐两小时去一个看起来也不怎么富裕的地方,然后玩到了梦寐以求的电脑,比较可惜的是因为经济问题没买漫画。

自我最近半夜摸黑翻进一次家后,庭院里的杂草长得更深了。

那钉在屋上的【平安家庭】依然醒目,谢天谢地,还是能蹭到邻居家的fi。

两个老人都不在了,一同前往未知世界的,还有一位经常来我这打牌的j爷爷。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