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耳,上官荣雄和韩氏如此密集找上官翎和陈根交谈,早就引起了韩贵春的怀疑,担心韩氏因为今天陈根出奇不凡的表现,想重新再提陈根和上官翎的婚约之事,在房里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好不容易挨到韩氏离开,这才偷偷去找陈根探听仔细。

“陈根,姨娘找你谈论什么大事,弄这般神秘呀?”韩贵春一脸惊愕的表情。

陈根知道他在意上官翎的归属,想了一阵,便说:“大春哥,大伯和大娘想送翎姐姐进宫,只要她本人愿意,也就一两天的事情。”

韩贵春深感震惊,忙问:“你倒是说说仔细呀!”

陈根见他着急,也不隐瞒,又说:“听大娘说,大伯最近从马掌柜那边探听到消息,皇上巡游将途径金平府,传出密令,要府衙就近私下挑选美貌女子以供临幸,如果翎姐姐想报童哥哥的冤仇,势必要把握机会混进宫去。之前,我骗了大家,我们并无婚约,一起出来逃亡躲难,只是相熟的近邻关系。大娘就是因为这个,才过来劝说。”

韩贵春连声叹息,默默退出了房间。

他刚走,上官翎又来找陈根,一脸的无助和犹豫。“陈根,想必你已经知道并同意了吧?”

陈根点点头,对她说:“我虽难以割舍,但自知帮不了你什么,所以不想拦阻劝说,听他们的话进宫去,这可能是你的宿命!童哥哥含冤致死,大伯又失去音讯,连大娘也含恨自尽,你有家仇未报,我不想自私自利拦阻。也许大伯和大娘这样做是对的,如果不深入宫中寻求出路,单凭你我的力量很难走得下去,甚至都难以出得了这个上官府。”

上官翎一时犹豫,拿不定主意,眼巴巴看着他,希望能想到别的办法。

陈根连声叹息,又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相信你能在宫中站稳脚跟安身立命,到时你想做什么再无人敢拦阻,你哥哥的冤屈能平反昭雪,你爹爹的下落也很快会被查访得知,所以你必须去,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妥善办法可以帮你。原本我想带你离开这里,但又怕我们一路逃亡不仅害人害己,而且也帮不到你什么忙!唉……”

上官翎沉默片刻,才问:“陈根,那我走了,你怎么办?”

听到这话,陈根眼眶湿润,过了许久才说:“我想通了,既然给不了你承诺,就愿意追随左右,不管你骂什么都好,却不能贻误你报家仇的大事。我已经向大娘坦白咱俩没有婚约之事,大春哥来询问事由,我都一一如实告知了。相信大伯也对你说过此类的话,听他的,进宫去,得到你想要的,为你哥哥和爹娘报仇雪恨,这样苟且偷安你一辈子也不会感到快乐,既然眼下有如此好的机会,就不该轻易放过,大伯有能力帮你顺利通过初选,以你的容貌和才智必定会拔得头筹如愿以偿。”说到最后,他竟眼中含泪不能自持了。

上官翎听他这般劝说,心中才暗下决定,随即说道:“陈根,既然你都这样说,我决心试一试,你也不用过分伤感,你我现在同病相怜,而且都有共同的仇人,只要我有机会必定为你解除危险,唉,长路漫漫,也不知此去会经多少风波劫难,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我就回来吧。”

“翎姐姐,你不能说这样的丧气话,此去势必要功成名就,不能心存懈怠,时刻要有必胜的信心和勇气,要知道这件事的成败关乎你哥哥的冤情能否得到昭雪,你爹爹的下落和近况还需要你来寻访追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事成于你大伯和大娘脸上有光,事败难免尴尬羞愧,你要相信自己,不能抱试一试的消极态度,要有必胜的打算,只有这样才能逼自己发挥才智,当众脱颖而出焕发新生!”陈根苦劝道。

上官翎先是一愣,随后慢慢感到伤怀落寞了。原本一块出来躲难,现在面临分别,虽说和他没有婚约之事,只是相熟的近邻关系,但经过连日来的相处,总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和冷漠,平时在一起倒没觉察出什么,但听他一再迫使自己下决心出言鼓励,到如今却说不清对他是感激还是不舍了。

陈根见她不说话,还以为说错了什么,又道:“翎姐姐不要多想,我刚才这番话并没有其他的目的,就是想逼你下决心拿主意,把这次选秀当成毕生大事来看待,不可儿戏随意应付,全都是为你将来考虑,至于我你就不用管了,谋生的手段多的是,绝不会被饿死冻死在野外的。我应对不了官府,但也能自保无虞,这个还请你不必挂怀。”

上官翎停顿一阵,忙问:“陈根,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陈根呵呵苦笑,随即说道:“我可以选择留在大伯这边,和大春哥、蓉哥哥以及小红妹妹打理米行生意,也可以选择投奔别处,反正有的是谋生办法,你只管照顾好自个,凡事多留个心眼,对人不可全抛一片心,人心叵测,处处谨小慎微才是,他日若得了富贵,不要忘了我这个小跟班便是!”

上官翎看不得这样悲情的场面,随意应付一声便匆忙返回了住处。

次日一早,米行那边来人回报,说有家门店失火,损失了近上千石大米。

上官荣雄火速带上官蓉等人赶去调查处置,顾不得上官翎这边的事了。

显然是人为纵火报复,在房墙壁上留有一行大字,声称还要纵火烧毁其他房大米。

上官荣雄心中着急,一边报告官府追查凶手,一边加派人手严密巡守。

让大家惊惶不安的是,当晚又有一处房被人为纵火,损失近千石米粮不说,还烧伤了两名伙计,墙面上还是那几个大字,写着:“无良奸商,必遭天谴”,很是诡异难测。

就在上官荣雄和韩氏带一帮伙计日夜坚守看护之时,陈根看出疑点,但不敢声张,连上官翎都没敢惊动。

让陈根奇怪的是,两次失火,韩贵春最先得知情况又是第一个带人赶至现场,连上官蓉和殷翠红都是随后知情赶去,加上他对上官翎心存痴念,又在府衙挑选秀女之时,一切都是那么的极度巧合,早不着火晚不着火,偏偏在上官荣雄和韩氏答应带上官翎前去参选的节骨眼上接连出事,细想起来,只有他最不愿意上官翎如愿以偿进得宫去,也只有他询问过选秀入宫的详情,甚至也只有他最熟悉米行情况,把这么多疑点汇集起来,众人之中他的嫌疑最大最多,但他是韩氏的亲侄子,又深受他们家上下倚重信赖,如果没有十足把握确凿证据,万万不可乱说惹下杀身之祸。

陈根目标小,引不起别人注意。相隔一天,那晚子时,另一处门店又遭人纵火烧米,但这一次始作俑者渐渐浮出水面,案情越来越明晰了。

事发之前,陈根悄悄藏躲在离上次出事门店很远的另一处房,很快看清有人明目张胆纵火焚烧存大米,而这人不是别人,就是韩家米行中的一名伙计。透过明亮的火光,陈根惊恐万状,虽叫不出名字,但已认下了他的容貌和身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当陈根偷溜出现场去找上官荣雄告发的半途中,和韩贵春遭遇,身后还跟着上官荣雄和韩氏等人,只是少了上官翎。

韩贵春一见陈根,情绪激动,迅速叫人将他拿下,还当着大家的面责问:“陈根,此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火不会是你放的吧?”

陈根见情势危急,便说:“大伯,大娘,我提前赶来这边蹲守,结果碰巧看清了事实真相,原来是咱们米行自己人干的,刚才有个矮胖、络腮胡、浓眉、高鼻梁的伙计纵火烧粮,还望报请官府捉拿到案,一问便知呀!”

上官荣雄走上前,呵斥伙计松开陈根,追问道:“根儿,你慢慢说,咱家米行少说也有一百多名年轻伙计,长这样的也有不少,人命关天,你再好好想想,把你刚才看到的都详细说出来,越仔细越好!”

陈根极力回想一阵,又说:“他和我一般个头,穿有一身黑衣短靴,眼睛很大,眉毛浓密,高鼻梁,瓜子脸型,络腮胡子,还带一些驼背,看得出是个左撇子,刚才我离得远,只看到了这些特征,还请大伯即刻报官尽快追查,不然咱家米行另外几处门店还会遭受损失的!”

上官荣雄急忙找上官蓉和殷翠红询问,很快捋出了三个体貌特征相近的伙计,随后,一边带人围堵拦截,一边差人连夜去官府报案。

韩贵春急忙向陈根道歉谢罪,而陈根小心应付几句就跟随大家一块围堵这三名伙计了。

很快,他们找到了两名在别处盯守巡防的涉嫌伙计,但经其他人作证,从入夜到现在,都没离开过,有不在场的证据和证人,所以,之前的嫌疑人从三人变为一人,而且此人早已闻讯逃离不知去向。

陈根再一次帮了上官荣雄的忙,一家人对他感恩戴德,信赖有加。这让韩贵春如坐针毡心神不宁,很快淡出了人群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