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气氛瞬息更僵了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明明一如既往的温润,却是字字珠玑,直指要害。

景初镇定的神色出现一道裂缝,原地杵着思索一会,咬咬牙极为勉强的应了下来:“舒师兄,那就麻烦你了。”

深秋初冬的清晨,微醺的阳光洒在景区的林间山路上,两旁仍然葱郁的灌木丛间,遍布着无数枯枝落叶,萧条却又有一种异样的美感,仿佛在等待一场寒冬,以破土而出迎接新的生机。

像是景初此刻的心思,一路无言走了这么久,舒忘不开口,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心里隐隐有些瞧不起这样的自己,两世为人,合着也活了三十好几年了,到头来为这一个突如其来的表白而困扰,还真是有些不像他上辈子的作风了。

“小景,你可以不用这么拘束的,显得我好像有欺负你一样。”

舒忘低沉的声音率先打破了二人间沉默诡异的氛围,景初蓦地想起他之前说自己抱着他要媳妇的事,显然就是在忽悠他,那不也算是一种欺负吗?

他下意识想要点头,转瞬抬眸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舒忘深邃而明亮的双眸,似乎还能从他暗沉的眼底看见自己的身影,然后违心的摇了摇头:“舒师兄,你想多了,我没有拘束。”

舒忘正色问道:“那小景在想什么呢?莫非还为昨天的事所困扰?”

着实因为舒忘正儿八经的问话,倒叫景初一时没反应过来,景初脑海里刚刚划过一丝要顺声应下的念头,猛地一个激灵,及时清醒了:“啊,没有……我在想拍戏的事。”

他的表现越是不自然,舒忘的心情越是好。毕竟按照某里所言,小景这般情形并不是对他毫无感觉,要不然也不会在面对他的时候这般不自然。

舒忘心里暗暗窃喜,面上却是不露分毫,依旧一本正经的模样,看上去要多正经有多正经,温润的接了话:“小景,前面正好有位置可以坐会儿,我看看你的剧本再给你讲讲。”

循着舒忘的视线看了过去,路旁有一条人工石椅,景初直接将从片场带着的剧本递了过去:“嗯。”

坐下来之后,景初默默庆幸,还好石椅挺长,便是坐了两个人,中间也还有多余的位置,正好能避免过于亲近而尴尬。

这种情形,景初蓦地想起之前在电影院舒忘帮他讲戏的情形来。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就连舒忘说的话也惊人的相似。

“小景,今天一直被喊‘卡’的原因应该不需要我多说吧。”舒忘面色如常,略作停顿后又继续慢吞吞的说道:“小景昨天晚上会去找沈烨,想必也是为了昨天的戏份。”

前半句说完,明明舒忘一本正经,景初还是觉得他似乎有些调侃的意味,听着心里就犯堵。

听到后半直奔主题,景初苦笑了一下:“舒师兄,昨天的戏,我回去之后冥思苦想也不得其解,或者说,我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演得更完美了。”

抬眸正对舒忘深邃的双眸,景初神色极为认真:“舒师兄,你能不能告诉我,沈导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烨他是凭直觉感受到你可以演得更好,情绪更动人,但是你要是找他解释,他肯定说不上来的。”

舒忘抬手敲了敲太阳穴,不紧不慢道:“小景,有时候演戏不一定需要那么清醒。”

景初瞳孔微微一缩,目光凝视着他,略有质疑,以及不解。

“还记不记得之前在电影院,我跟你说过的入戏?”

这事他一直记得非常清楚,也是因为舒忘那一次解疑和教育,才叫他看清自己演技到底有何不足,下意识低喃出声:“是设身处地的将自己当成饰演的角色,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吗?”

舒忘薄唇微微弯起:“嗯,没想到小景记得这么清楚。”

这一提,也叫他不经意间想起一些事,之前他在国外拍戏,原本想着结束这场戏,回国顺道看看陆谨言,还幻想着等拿下所有最佳男演员的奖杯之后,再去找陆谨言。

殊不知,回国迎接他的是一场噩耗,简佑怕他在家里酗酒成疯,故意给自己接下了刘畅的戏,让他无法拒绝。

突然无比庆幸有这些巧合,若不然,他不去《帝王业》剧组,又怎么会发现陆谨言并没有消失的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