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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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佝着背,俯着身子,赔着笑脸,跟着徐停出了包厢。 一出包厢,先前还笑着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手握着包厢门的手把,听见他们在包厢里开酒瓶庆祝的笑闹声。 这声音在他听来很刺耳,但他也只能打碎牙咽下去,他对着包厢门无声地啐了一口,要不是欠他们钱,被他们抓了回来,他能这样放低姿态。 他们这是对他用了私刑,那是违法的!别以为他不懂法!他是欠了钱,但他不傻,他也没说不还啊! 要不是他老了,他能一个打他们十个!还能让他们这么作践啊! 心里暗暗骂了好几句难听的话,才舒了口气! 骂爽了,他才对自己儿子说话。 “儿啊,你要是再来晚一步,我这条命就算搭在这儿了,”他愤愤道,一转过身,就发现徐停走远了,他赶忙一瘸一拐地追上去,“臭小子,你怎么不等我?” 徐停没回头,径自往前。 他追上去,扯住徐停的胳膊。 “臭小子,你听见我说话没?”看他这面无表情的死样子,他心想真是造孽了,他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儿子,除了脸长得帅遗传了他,其他没有一个地方遗传到他的,和他妈一个样儿! 他上下看了眼徐停,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找不到他了,原来他是躲在这儿了。 这儿可是绘声会所,全镇最大最奢华的会所,来这儿的人不差钱,挥金如土,只求玩得高兴。 他心里打起了主意,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臭小子,你告诉我,你在这儿干了多久了?我可听说这儿的小费高得离谱,要是运气好,一晚上就能挣不少,那些来玩的人,根本不在乎钱,你在这儿肯定拿了不少小费吧。” 看徐停还是不说话,他忍不住了,直接将心里话说出来:“儿子,我可是你爸啊,你是我儿子,你一定不会不帮我的,对不对?” 说完,他将徐停的胳膊抱得更紧:“好儿子,爸和你打个商量,你就替我把这钱先还了,好不好?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还你……” 徐停目视着人来人往的会所前厅,听他在这里说梦话,眸里没有任何的情绪。 从包厢出来到现在,他连一句关心他的话都没有,三句不离钱的事。 他并不觉得失望了,因为他对他从没有过期待。 徐停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你欠的钱,你自己还。” 一听这话,徐父心里本就憋屈,此刻的怒火更盛,一下就爆发出来,也不管这是哪儿了,直接大声道。 “臭小子!你是我儿子!你不帮我谁帮我啊!”要不是他腿还麻着,他能倒地撒泼打滚,才不管让不让人下得来面子!非得逼着徐停给他还钱! 吼声直接传到了前厅,所有人的目光投过来。 徐停脸上仍是没有任何表情,抬手擦去脸上的血,可不管他怎么擦,脸上的血都擦不净。 “儿子,你不能不管你老子啊!”徐父嘶吼着,声音太大,惹来了会所的保安。 见状,保安将他们两个人团团围住,两个人脸上都有血,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精神不稳定,保安也怕他们误伤了来会所玩的客人。 “干什么干什么!都给我让开!”徐父发疯似的去撞保安,“我和我儿子说话,干你们这些人什么事!滚滚滚。” 保安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和他周旋。 “我儿子!他在这会所上班!”徐父急了,忙指着一旁一句话都不说的徐停,“他,就是我儿子,你们不认识吗!” 徐父看向徐停:“儿子,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哑巴了!连这儿的保安都欺负到咱父子的头上了,你还装个龟孙子!” 徐停眉心微微皱起,手上沾满了血,他使劲在衣服上摩擦,却怎么也不擦不干净。 “徐停!臭小子!你一句话都不说是吧!”徐父近乎发狂,要不是有人及时跑来,打破了这僵局,他们怕是就扭打在一起了。 “等等等等!”一名穿着侍应服的男生跑过来,“他我认识,我们确实是同事!” 保安半信半疑,穿着侍应服的男生亮出自己胸口的铭牌:“你看,有工号,我叫杨俊。” 保安确认了是会所自己人才放松警惕。 杨俊看了眼徐停脸上的伤,向保安解释,又偷偷往保安手里塞了包烟:“看见他脸上的伤了没,他就是为了赚钱不要命。” 保安又瞄了眼徐停,他在会所干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有的客人心里变态,花样玩得花,舍得用钱砸,一些刚来没多久的年轻人就被诱惑了,同意后又受不了,就闹出了事儿。 <
r> 看徐停脸上满是血,一脸疲态,衣衫也有点不整,保安心里也有数了。 保安又看了看徐父,还没开口,就被杨俊一句话压了回去:“他老头,不让他在这儿干,正闹着呢。” 保安也没怀疑,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别影响到他的工作就行。 “那你让他们去外头,在会所里闹难看了,我不好和上头交代。”保安边说边将烟塞进口袋。 杨俊点头:“行咧,我和他们说。” 领头的保安冲其他人摆手,这儿没事了,撤。 “谢谢啊!”杨俊挥手。 看保安走了,杨俊才收回标准式微笑,平日要笑脸迎客人,现在到下班的点了还得笑脸迎保安。 杨俊回头看了眼从刚才到现在没说一句话的徐停,又看了看身后表情狰狞的徐父,不用猜,都能知道他们父子关系不好。 “徐停,你爸来找你要钱啊?”杨俊开门见山。 徐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杨俊双手举起,撇清自己八卦的嫌疑:“你和你爸眉眼长得像,一看就是亲父子,”说完,抬手摸了摸耳垂,“刚才,我听见你爸说话了,我可不是故意听的啊,主要是,你爸嗓门挺大的。” 徐停不打算理会他,要走,被杨俊拦住。 “这就要走了啊,刚才20号包厢的啤酒还是我送过去的。”杨俊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徐停没说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他刚才得来的小费给他。 杨俊觉得被侮辱了:“我不要钱,”他急了,赶紧说话,“我,我就是觉得你有种,我佩服。” 徐父一看到钱,眼睛都亮了,腿也不麻了,从杨俊手里一把抢过钱揣进裤袋里:“臭小子,你这不是有钱吗!”说完,将杨俊挤开,“我是你老子,你不能不管我。” “我说了,你欠的钱,你自己还。”徐停紧了紧腮帮子,他现在心情很差,没力气和他掰扯。 “我,我怎么还啊!”徐父恼羞成怒,他一没学历二没门路,他去哪儿挣钱啊! “那是你的事。”徐停不想和他过多纠缠。 徐父拦住他:“儿子,儿子,是我错了,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松哥可不好惹啊,要是我不还钱,他一定不会放过我。”说着,他眼眶一红,一副可怜样儿,让一旁的杨俊都懵了。 “儿子,儿子,你一定要帮我啊,难道,你真的不要我这个爸了吗?” 徐停没有半分动容:“放手。” 徐父鼻涕都哭出来了,他没想到他的这个儿子心这么硬,他都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他了,他竟一点不顾及他们父子的情分? “儿子……” “放过我吧。”徐停开口。 “儿子,我可是你爸啊,什么叫让我放过你……”徐父还想多说什么,但看到徐停那双眼,他突然就噎住了。 徐停没再看他一眼,径自往前走。 杨俊上前:“徐停。” 徐停站定在他面前,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好好干。”说完,就走了。 “徐……”杨俊看着徐停越来越远的背影,轻叹了声气。 要不是徐停,他在这儿都干不到一周就被赶出去了,他本来还以为能和徐停成为好哥们,一起在这儿干出一番天地来…… - 幽深的后巷,唯有一盏昏黄的路灯照着路。 李想想一手拿着化肥袋,一手拿着手电筒探路,这里路不平,坑坑洼洼的,一不小心,就能崴了脚。 她前两次来,无一例外地都崴到脚,所以,她这次来,特意带了手电筒。 夜深了,这个点,镇上所有的人都在睡梦中了,除了这里。 这里是绘声会所的后巷,也是条死路,本来这条路是互通的,但绘声会所嫌弃这儿每天早上有人经过闹哄哄的,就自己在前面砌了一堵墙,把这条路堵死了。 别人看不惯绘声会所的人这么霸道,也去投诉过,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最后,这条路成了绘声会所的后巷,简单说,就是成了绘声会所临时的垃圾场。 每天早晨,会有专门清理垃圾的人过来清运。 她这个点过来,就是来捡些能卖钱的易拉罐和纸箱,运气好的话,去收废品那儿能卖到十几块钱。 绘声会所每天产生的垃圾很多,但来这里捡垃圾卖钱的不只她一个,每天每个时间段都会有人过来。 李想想用嘴咬着手电筒,戴上手套去扒垃圾桶
。 垃圾桶里面什么都有,水果残渣和被弃的亮片衣服混在一起,还有无数的酒瓶子,白酒、红酒和啤酒的玻璃瓶都倒在一起,其中有的瓶子已经碎了,她也不敢使劲去拨弄,她的手套不防割,要是因小失大割伤了手,她卖的废品钱都不够她去买药的。 好不容易翻到下面,看到了好几个被压扁的易拉罐,她一个一个地捡起来,装进她带来的麻袋里。 另一个垃圾桶里上放了一整块染了污渍的地毯,她用力扯下来,就看到下面有大小不一的纸壳,大到装酒的纸箱,小到装话筒的包装盒子。 总算是有收获的。 “你在这做什么?”最里面的垃圾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吓得李想想魂都要飞了,手一颤,捆好的纸壳从麻袋口掉在了地上。 李想想心咚咚地跳,手摸到地上的手电筒,壮着胆子问:“谁在那儿?” 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李想想慢慢走近,这世上没鬼,她倒是要看看谁在这个时间点装神弄鬼。 李想想用手电筒探路,一个一个垃圾桶照过去,就看到了最里面的垃圾桶旁边坐着一个人。 一袭深色衣服,掩在夜色中,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 一束光直接刺到了他的眼睛,徐停下意识抬手挡眼,整张脸皱在了一起。 虽然只看到了他半张脸,但李想想还是能认出来他是谁。 只是,这个时间,他怎么会在这里? 李想想没多想,她来这里是来捡垃圾去卖钱的,所以她什么话也没说,回去继续将捆好的纸壳放进麻袋里。 徐停听着那头窸窸窣窣的动静,忍不住出声:“喂。” 没回应。 徐停挪了挪身子,探出脑袋,就看到李想想正弯着腰捆麻袋,比他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要瘦,整个人瘦到薄薄一片,瘦到快和地上的影子一样了。 “喂。”徐停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回应。 “上次我给你的看完了吗?” 李想想手上的动作一滞,一秒钟,脸上的情绪出现了好几种,有惊讶,也有疑惑。 她站起身,往徐停的方向看。 他,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