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寅生出生在七月初七。

头一天,七月初六,整个新城的医院产科病房都是人满为患,床位难求,秦昭宜不得不放弃省妇幼医院转到市中心医院,因为那里有“关系”,靠着这个“关系”勉强可以得到一张床位。

急救科刘念就是她的这个关系,老乡的关系。此时的秦昭宜因为肚里还有一个小人人,更加的无耻了:“老乡见老乡,互相帮个忙。天经地义、友谊地久天长。”

刘念回眸:“我真好奇你孩子会不会遗传你的厚颜无耻?”

秦昭宜懒懒靠在老公冯深肩膀上,拍着冯深胸膛说:“不会随我的,会随他,忠厚老实。”

冯深搂着妻子肩膀,紧张的心情被妻子的玩笑话消掉一点儿,他轻搂着妻子肩膀,说:“忠厚老实这四个字要分开理解,忠诚、厚实、老公、事实。”

刘念瞥了冯深一眼,看着秦昭宜说:“果然是近墨者黑,你们家自夸的能力能赶超你了。”

秦昭宜嘿嘿笑着,不施粉黛的脸上仍是健康的粉红,她抬头看看自己老公,眼睛里满满都是爱意。

冯深低头吻了一下她额头,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缓解压抑在心里的紧张。他不管她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只想要她平安康健。

刘念受不了这两人的你浓我更浓的爱意眼神,哀怨喊了一声天,弯腰亲自给亲昭宜铺床单。

人挤人的走廊里,冯深一步也离不开妻子,生怕她被别人撞到发生意外,刘念给安排的床位就在走廊里。

秦昭宜脸生无可恋:“刘念念,咱俩都是一个乡里飞出来的土凤凰,你忍心让我在这下蛋?啊呸,你怎么忍心让我在这生?”

刘念娴熟把床单角掖在床垫下,薄被随手往床上一丢,扭头对她说:“你下蛋去产房下,这里是让你休养的地方。知道这个床位我费了多大劲才加的吗?人家产科主任都快累趴在手术台了,一听到秦昭宜是我妹,愣是脱了白大褂,回家养精蓄锐睡觉了,为的就是明天上班先给你做第一台手术。”

冯深蹙了蹙眉,问秦昭宜:“咱们不赶初七好吗?预产期还有两天呢,咱们先在医院住下,顺其自然。”

刘念一听,立即反对:“哎哎哎,你们如果不生,就去医院旁边的七天连锁酒店开间房去那等,有不少孕妇等着进来呢,别占着床位不下蛋。”

秦昭宜瞪冯深一眼,小小埋怨:“听见人家医生说的没?别占着床位不下蛋。你们男人,就是不能理解我们女人的良苦用心,我们孕妇之所以不约而同扎堆选在这天生产那绝对是有原因的,七月初七这个日子生的女孩子美丽聪明、心灵手巧,我就缺这样的闺女。”

冯深眉毛蹙的更紧了,他向来对妻子是言听计从的,当然,是在她正确的建议的情况下。两人意见分歧时,妻子往往都会对他投以崇拜的目光,轻轻松松对他说上一句:“太搞脑子的事不适合我们这些小女子做决定,冯先生您拿主意吧。”

实际上,冯深知道,她是懒的浪费脑细胞。

只有生孩子这件事,是她坚持的。坚持到一种“顺她意只生一个,逆她意,不生到女儿势不罢休”。

考虑到她的年龄和身体,冯深在这事上面只有依她依到底了。

本来计划剖腹产的,一是因为赶七月初七这个日子,二是因为秦昭宜是高龄产妇,风险太大。

谁知,肚子里的小家伙耐力不足,初七的凌晨三点,它就发动了。

才刚刚睡着的秦昭宜突然间肚子一阵阵发紧,还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冯深脸色苍白,赶紧叫不远处的护士。

护士不慌不忙给她检查后,也无法淡定了,急匆匆喊来医生。医生检查后,急匆匆让冯深把她抱到单架床上,推进产房。

都说头胎比较慢的,冯深打电话给秦昭宜爸妈,二老带着陈昏晓和冯思宇刚赶到,气喘吁吁刚看了一眼时间:四点一刻,冯家小女儿就出生了。

秦昭宜虚弱躺在床上,累到一种眼皮都懒得睁的境界,她听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但无法分辨出来孩子性别,反正生都生了,是男孩也不能再塞回去了,随便吧。

她继续闭目休息,这时,她听到医生和助产士说:“呀,从来没见过这么干净和漂亮的女孩子呀,粉粉嫩嫩干干净净,眼睛也睁的大大的,也太好看了。”

秦昭宜一下睁开眼,嘴角弯弯,她想给冯深生一个女儿的愿望竟然一次成了真?感谢送子观音姐姐厚爱啊!

护士先把孩子抱了出去,产房的门若是再不开,冯深难保不会冲门而入,他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这一个小时实在是太煎熬了,就像全身被放在铁板上煎一样。

护士抱着孩子出来,一群人蜂拥而上。

“我妻子怎么样了?”

“这是秦昭宜生的吗?男孩女孩?”

“我妈妈呢?”

“什么情况?这小孩是不是咱们家的?”

护士解释:“这就是秦昭宜的孩子,凌晨四点十五分,女孩,六斤八两。”

秦妈妈激动的差点没摔倒,欣喜接过护士怀里酣畅入睡的小女孩,亲了又亲,然后她觉得产房门口冷气太大,乐颠乐颠抱着外孙女离开产区。

陈昏晓望了姥姥的背影叹气,对冯思宇说:“原来电视剧里的情节都是真的,奶奶一见到孙子就不管儿媳妇死活了,没想到咱姥姥也是这种人啊……”

冯思宇点头:“是啊,太让我惊讶了。还好妈妈有爸爸、姥爷,还有你和我四个男人守护着,不然得多可怜啊!”

又等了两个小时,秦昭宜才从产房观察区被推出来,冯深看到妻子的笑脸,眼睛蒙上一层薄雾。他亲吻了一下妻子额头,无比温柔:“我们有女儿了,她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女孩子。”

秦昭宜本来没想哭的,但冯深温柔的语调中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她看他的欣喜还有他眼中的那份骄傲,就算是拿下一个大客户他都不曾有的骄傲此刻真实展露在他柔和的脸上,让她不能不感动,不能不同时拥有一份骄傲感。

“昭宜,我突然想到一个比冯畅更适合咱们女儿的名字。”

秦昭宜微微一笑:“叫什么?”

冯深轻声说:“寅生。”

“寅生?”秦昭宜喃喃重复:“寅生,寅生,寅时出生吗?真好,我们女儿就叫冯寅生,小名叫畅畅。”

已经过了十一周岁生日的陈昏晓和冯思宇异口同声说:“我们反对。”

陈昏晓说:“像个男孩子的名字一样,我觉得妹妹还是叫冯畅畅,小名叫小苹果,多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