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碧纱窗边删过了一个人影:“是谁?”

“我。”

从走廊那边来了几个人,走在最前边的是一个中年儒士,身边的童提着一盏灯,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位年近六十的老者,背着一个布囊,看上去慈眉善目。

“刘先生来了!”门边站着的中年汉子有几分激动,快步走了出去,朝那老者行了一礼:“刘先生,望穿秋水哇!”

老者摸了摸胡须,微微笑着颔首:“不好意思,老朽有些私事,耽搁了一日。”

“刘先生,咱们不说多话,你快来瞧瞧我们家公子。”中年汉子满脸焦急,手一伸示意老者跟着他进去,自己身子一转,就如旋风一般,步子橐橐的朝雕花门那边过去了。

推开雕花门,一种说不出的甜香扑鼻而来,墙角安放着一只鎏金铜兽壶,一缕熏香袅袅的从壶嘴里冒出,淡淡的白色,到了末梢转成了极浅的青色,慢慢散开不见踪迹。

鎏金铜兽壶的旁边有一张很大的拔步床,帐幔低垂,看不清床上那人的模样,拔步床之外,有两个丫鬟低头站在那里,看不清眉目,但是从身形上来看,都不属于娇弱型的,两人腰间缚着的腰带颇有些奇怪,一节一节,既不像玉带,也不像一般丝绸。

“公子回来这两日,有何异状?”那被唤作刘先生的老者上前一步,朝床上躺着的那人打量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还没醒来?”

“是。”一个丫鬟点头道:“公子是昨日回来的,一直没有醒来。”

“刘先生,是不是那药有什么不妥当?”守门的中年汉子有些着急,一步冲到了老者的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说了七日之后可以自己醒来!”

“胡三七,你别乱来!”送着刘先生过来的中年儒士上前一步,面有不悦之色:“刘先生自有把握。”

“哼,老兰,你莫要太相信他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胡三七哼了一句,脸上的虬须根根竖起,显得有些凶恶:“刘先生,你快些出手将我家公子救起,否则……”

老者不慌不忙的看了胡三七一眼,露出了一丝微笑:“若是老朽想要加害你家公子,此刻也不会站在这里,胡护卫,你说是也不是?再者,不是老者自己来的,是你们请老朽来的,你家公子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是不是也难逃其咎?”

胡三七一愣,紫棠色的脸孔更是红了几分,他的手慢慢松开,一脸羞愧。

“说了好些次,让你行事前多想想,莫要粗鲁,可怎么就是改不掉这毛病?”中年儒士朝老者行了一礼,毕恭毕敬:“胡护卫也是担心公子,请刘先生莫要见怪。”

“呵呵,老朽这一辈子什么没见过?兰先生请莫要担忧,既然老朽答应了此事,一定会将它做妥当的。”老者拔步床边坐了下来,一个丫鬟赶紧撩起帐幔:“还请先生为我家公子诊脉。”

老者不再说多话,闭着眼睛,一只手搭在了床上躺着那人的脉门上,好半日都没说话,屋子里只听到轻轻的呼吸之声。

“刘先生。”胡三七憋了好一阵子,老者甫才张开眼睛,他便急不可耐的凑了过去:“我家公子没事罢?”

“无碍。”老者微微一笑:“各人体质不同,你家公子禁不住多睡了一两日也属常理。”他伸手从布囊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将这瓶子里的药给你家公子服下,灌一碗米汤,半个时辰之后他便会好了。”

“瓶子里……”胡三七犹豫了一阵子,还是开口相询:“瓶子里头装的是什么药?”

“胡护卫,你可是大夫?”老者笑眯眯的望向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只觉他既啰嗦却又有些傻得可爱。

“不是。”胡三七慌忙摇头:“刘先生,你准备收徒?”

“既然你不是大夫,那问我这瓶子里头是什么药又有何用意?我即便是告诉了你是什么,你也不知道呢。”老者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你放心罢,我不会害你家公子,想害他早就轮不到他活着躺在这里。”

他将瓷瓶的盖子揭开,倒出几颗细小的药丸:“为了让胡护卫放心,老朽先服几颗。”

“刘先生……”胡三七有些尴尬,但并未阻止,看着老者一仰头将那几颗药丸吃了下去,这才朝老者弯腰行礼道:“刘先生,胡某冒犯了。”

老者哈哈一笑:“难得有胡护卫这般一心为主的人,老朽敬佩得紧,哪里会觉得冒犯?”

“胡三七,你莫要再乱搅和了,让刘先生赶紧开方子,公子身上还有一道刀伤,醒来以后还得好好将养着些呢。”中年儒士朝胡三七摆了摆手:“你只需负责公子的安全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