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雍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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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城是雍州首府,城墙高达六丈有奇,城池占地面积1万亩,乃是继大汉首都神京、陪都石城之后的第三大城市,人口一千二百万,还不包括隐户及一些零散小门派的私民,城中共有11个坊市,陇海派、五华剑派、翠屏门、永洛派、大湖帮五个一流宗门大派势力犬牙交错,互相倾轧,更有十八个二流宗门,六十七个三流宗门,二百八十八个不入流宗门及上千个附庸小门派挣扎着生存,所以雍州城又被称为雍都,且雍都很乱。
白天就能看见打着各色角旗的马队进进出出,形貌各异的武人们当街斗殴,晚上更是灭门惨案的高发时间段,但居住在这里的百姓不想走,更有外来的移民不断削尖了脑袋朝城里钻,不是他们不爱惜生命,实在是雍州的地缘制度太过诱人。
雍州是天门九脉心照不宣划定出来的缓冲区,它西北面是第九脉天一教掌控的大本营肃州,北面是第六脉铁骑帮驰骋的干州,东北的第三脉南宫世家自吞并盐州后已把触手伸了过来,与东面徐州的第二脉寂照微筑干了一场后才缩了回去,东南的容州则是第一脉万佛寺与第八脉万剑山庄争夺的战场,正南方隔着一条秦岭绝脉的蜀州则是第四脉老君观的固有地盘,除了万里之外金州神京的第五脉金鼎教与隔海相望的海中霸主第七脉沧海派,天门九脉中的七大脉已将雍州包圆。
七大脉二十年前在雍州就做了一场大的,从雍北到雍南,逐个县城地争夺,高手死了一批又一批,炮灰更是死得遍地,百姓尸首是随处可见,搀和进来的妖兽尸枕如山,朝廷的驻军缩在各自的驻地瑟瑟发抖,州牧、刺史、太守屁都不敢乱放一个,丝毫不敢和那些高来高去、暗器乱飞、内力互怼的武林中人别苗头。
七大脉之战持续了一年多也没分出个高下,最后实在是打不下去了,让朝廷出面调停给大家一个台阶下,谈判了半年,七大脉谁也不让谁,最后未免伤了筋骨,就把雍州划成了一个自由贸易区,谁都可以来,谁都可以走,自由贸易,少交两成半七脉的税赋,雍州就成了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同时也成了农夫、商人、工匠眼中的香饽饽。
雍州平原一时间热闹非凡,人口暴增,而那些想成为天门第十脉的一流宗门也扎堆地朝这里赶,这里已成为了除了蛮荒野地外中原唯一的权利真空地,谁不想拿下雍州全境坐享其成谁就是傻子。
雍都久安坊是城内南边最大的坊市,各种商贾云集,本地的大湖帮与翠屏门各占了半个坊市,双方泾渭分明到让长街两侧的商铺都刷了不同的颜色,而在黑青二色对立的长街上,一座三层的宝蓝色雕梁画栋最为扎眼,这座小楼地处长街中段,位于黑色建筑集群一方,二层楼上挂着匾额,上灵草阁。
一层的宝蓝色大门外竖着两扇朱红的枣木大告示牌,左为求购,右为惜售,在这熙熙攘攘的久安坊内也没人看守,而大湖帮的黑衣巡查与翠屏门青衣女弟子都默契地不去招惹这灵草阁,反倒自发维护这座小楼周边的秩序,进出的也都是武林中人,不带奴仆,各自背负着大小包裹,也算是对灵草阁的尊重了。
今日一大早,灵草阁开门后就有灰衣仆役出门,提着浆糊与刷子将求购息黄蛇胆的那页刷掉,守在门口的武林中人见状立马朝灵草阁内挤进去,有关外大汉操着一口不利索的中原官话,挥舞着手中的银票大喊加价求购息黄蛇胆,却尴尬地发现灵草阁内未挂牌出售。
灵草阁大堂内的蓝衣执事提着长杆将一块长牌挂在了息黄蛇胆的药牌下,一个身穿长衫的教先生站在牌下,拱手拉长了声调唱道:
“列为大人,昨晚东主收到百晓门的通告,盘亘于雍东的息黄大蟒已被永洛派的左手剑洛无伤大人斩杀,蟒尸已被运回本阁,稍待月余可对外售出息黄回春丹、息黄补气丸及息黄生生丹......”
“别特么给我扯犊子,蛇胆呢?我加价三成!”
“就是,赶紧把蛇胆挂出来,价高者得!”
站在长牌前的武林中人纷纷出言诘问,那教先生腆笑着道:
“蛇胆原本是由洛大人带着的,可洛大人在寒山镇南湖堡遭到邪魔外道偷袭,不幸罹难,息黄蛇胆也被那邪魔外道取走......”
“磨磨唧唧地说什么车轱辘话,我就不信百晓门没说是谁干死了洛无伤!”
此言一出,大堂中的武林中人都朝着那个讲话的关外豪客看去,敢在永洛派的基本盘上叫嚣,怕不是没死过,可立马有人认出此人身份,小声嘀咕后,周边的人都朝外退了几步,“关西老刀”王老虎,关口走镖道上知名的刀客,无人知道他的真名,也不晓得他的实力跟脚,每日挂着个铁牌招摇过市,却能轻松砍死挂铜牌的劫匪,百晓门对他有个不得了的揣测,认为这个肃州屠龙教的叛徒,应该是上级宗门天一教的眼线,故意放到雍州来打前站,搜集情报、盯梢的。
雍都五大派对他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对这种半明半暗的探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睬、不探查、不交往,看他作妖到几时。
王老虎瞪着那教先生,教先生纠结地看向灵草阁的执事,那蓝衣执事冲他点了点头,教先生为难地从长衫里取出一张宣纸递给王老虎,王老虎不接,冷哼一声道:
“我不认字,你念!”
教先生脸色发青,强撑着颤颤发抖的双股声音发抖。
“百晓门推测,是推测哈,从洛无伤所中之.......之......”
“之什么,利索点,你们这些酸儒就是讨厌,说话都说不清楚。”
“之,之蚊虚针......”
教先生好像经历了什么大恐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把“蚊虚针”三个字说出来,虽然声音比蚊子叫差不多,在场的武林中人可都耳聪目明着,听到蚊虚针后,全都面色古怪起来,王老虎更是眉头紧皱,一想起这个穷酸刚才还说拐着弯地骂天一教是邪魔外道,他就像提刀砍死他,可现在这个消息实在是让人震惊,他没了杀死穷酸的心思,一把夺过教先生手中的宣纸就朝外跑,两个角落里的灰袍汉子也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退出了灵草阁。
王老虎一出灵草阁就脚底一踏飞身上了对面的二层小楼屋顶,踩着瓦片身形连点,七个纵越就来到了雍都那六丈的高墙下,他身形一纵跃了七米,仓朗朗抽出腰后短刀一刀插进墙面青砖之中,再提起一踩没入大半的刀柄,翻身就上了宽三米的城墙。
城墙上值守的城卫军一看他这身打扮和身手,连忙退开让道,他们都只是驻防的卒子,会的都是些军中粗浅的把式,哪里敢和武林中人刚正面,有人跑去城门楼子里找来东门校尉,那校尉扶着刀在一群人簇拥下,尽量放慢脚步挪过来查看,却见王老虎已翻身下墙,在半空朝着外墙一蹬,身如流星般扎过了九米宽的护城河,落在了护城河外的荒地上,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的密林钻去。
“大人,上报?”
校尉摆了摆手,他是六扇门提拔过来的,眼力比这些大头兵高多了,那人的身手至少在缝铜以上,他区区一个缝丝可不敢得罪这样的大人物,正待吩咐城卫军退下,却听破空声响起,二十几道青袍武人跃上墙头,纷纷朝着王老虎的方向追去。
校尉看着这些有城门不走费内力翻墙的翠屏门青衣女弟子远去,一股没来由的羞耻心让他涨红了脸,朝廷羸弱,天门跋扈,三不管地带的武林中人各个都没把他们这些正规的军人放在眼里,他这个六扇门出身的武人甚至有时候还不如那些贩夫走卒,遇到宗门火并,他就得带着大头兵们去清理善后,收尾的时候还要遭人白眼,运气不好遇到脾气怪的还拿他手底下的兵丁当出气筒,他真的不知道当初为什么猪油蒙了心去报考了六扇门,早知就待老家报当地的宗门,至少不会沦落到现在尴尬不堪,犹如宗门仆役的境地。
“艹特么的翠屏门!艹特么的五大派!”
校尉在心底怒骂着,跑出去二里地的王老虎也在破口大骂,骂的内容竟然出奇的一致,他肩头,左腰、右大腿已披三处剑伤,周遭倒了六名翠屏门女弟子,且还有十七人将他困住,她们的开平剑阵不算精妙,胜在防守,围困,让一心想要往东面跑的王老虎一时半刻走脱不得,刚才以伤换命弄死了六个女弟子,可若要继续突围,王老虎觉得恐怕自己会丢掉一条胳膊。
“诸位翠屏门的女侠,何必与我一个跑江湖走镖的过不去?”
这些青衣女侠们不搭理他,只是全神贯注地摆出剑阵守势,不让王老虎轻易得脱,王老虎听着脑后不断靠近的破空声,看向自己的左右手,挣扎了片刻后,收刀归鞘,从衣裳里摸出一块小铁牌扔了出去,喝道:
“南宫一心座下二等寻访使王金严见过夏掌门。”
那扔出去的铁牌在空中折了个弯儿飞到了一个白衣蒙面女子手中,见她踏空而落,身法飘逸,腰间御牌金光灿灿,王金严再不敢有半分抵抗之心,拱手道:
“多有得罪却是身不由己,王金严有要务在身需回宗门请示,不慎出手害了贵门良徒性命,还望夏掌门海涵则过。”
翠屏门掌门夏绣芸反手一掷,铁牌化作一道黑色的匹练穿肩而过,王金严连忙右手在左肩连点,望着掉落在地的左臂,脸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想要说点什么狠话,却最终没敢开口。
夏绣芸见他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怂样,冷笑三声,道:
“原本以为你是九脉的探子,没曾想却和三脉勾连,南宫世家的爪子伸过来无数次,哪次不是被斩杀地干干净净,奉劝你一句,回去给南宫一心好好说道,不要再来插手雍都之事,这里面水深的很,他区区一个世家三代探子头目,把握不住的。”
“定将夏掌门今日之言带到!”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