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肖折釉看了一眼霍玄正看看得很认真,她忽然放下笔,悄声走出房。

霍玄一直等到她出了屋才抬起头看她远去的背影,皱了一下眉。肖折釉已经十分故意做到悄无声息了,可是她走路的时候一向沉稳,步子像量过似的。所以霍玄还是听出了她脚步声中的些微焦急。

霍玄放下手中的,起身立在窗前,将窗户推开一点,望着院子里的肖折釉。肖折釉背对着他,霍玄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见她抬起手似乎捂着嘴,然后双肩颤了一下。

她这是……在打喷嚏?

肖折釉有点烧。许是因为刚从四季如春的南青镇赶来明定城有些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她前两日就有点低烧。而霍玄的房连个炭火盆都没有……

肖折釉站在雪地里缓了一会儿,待鼻子舒服了些,才悄声往回走。她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霍玄,见霍玄还是如她离开时那样坐在椅子里读,并未抬头。她松了口气,提裙跨进门槛,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桌位,拿起笔来继续抄。

她埋抄了两刻钟,忽然觉察出有点不对劲的地方。肖折釉抬头,这才现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烧起了火盆。艳黄的火焰不停地跳跃,将整个房带来一层又一层的暖意。

肖折釉抿了一下唇,嘴角轻轻翘起一点,继续抄。

她又抄了两刻钟,烟升走进来,将一碗刚煮好的姜汤放在肖折釉的桌角。肖折釉望了一眼霍玄,小眉头揪了一下。她不喜欢姜的味道……

归刀紧跟着烟升进来,禀:“将军,鲁大人求见。”

肖折釉一喜,急忙起身:“那折釉先回避啦!”

“把姜汤喝了再走。”霍玄翻了一页,并未抬头。

肖折釉扯起嘴角笑了笑,说:“让鲁大人等着不太好罢?折釉哪能耽误将军的事情呢?要不然我带回去喝就好……”

霍玄抬眼,看向她。

肖折釉不吭声了,她看一眼桌角褐色的姜汤,心里都快要哭出来了。烟升熬的姜汤最苦最辣了!她硬着头皮端起姜汤,叹了口气,才小口小口地喝着。

越喝越苦,越喝越辣!

肖折釉觉得自己喝了好些,可是一看碗中,竟只喝了那么一点点。

“我……”

“不许剩。”霍玄直接打断她的话。

肖折釉在心里把霍玄这个一朝得势的臭将军骂了几句,才闭上眼睛,一股脑把碗里的姜汤喝了。当她把整碗姜汤喝到肚子里,她的眼圈都红了。

霍玄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眼底的湿意,吩咐烟升沏一盏清茶给肖折釉。

肖折釉一连喝了三盏茶,才舒服一点。

“回去好好休息罢,”霍玄顿了一下,“想吃什么让下人去准备。”

肖折釉谢过才往外走。她又喝姜汤又喝茶水,耽搁了好一会儿,她出去的时候,看见鲁大人立在雪地里,想来已经等了很久。

肖折釉为了不迎面碰上他,绕了道,从抄手游廊里穿行。

她走在抄手游廊里时,耳畔忽听到几声犬吠。她脚步僵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循声找了去。

那里是霍玄的卧房。

“好!”陶陶很乖地点头。漆漆没吭声,虽然她讨厌死肖折釉了,可是也习惯了有事躲在姐姐身后……

老太太身边的兰儿已经在院子里喊人了。

肖折釉火换好衣裳,她从镜子里看见自己下巴上的红印子已经消了,一狠心,自己用指甲划了一道。

还好陶陶脖子上红肿的地方暂且没消,肖折釉只将陶陶刚刚梳好的头抓了一把。然后她又抄起剪子将漆漆袖子上撕破的地方划得更大一点。因为有点急,剪子尖儿扎到了漆漆的胳膊肘,虽没破,却红了一道。

肖折釉愣了一下,漆漆也愣住了。

兰儿进来的时候,正好漆漆张大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肖折釉急忙将漆漆搂到怀里,带着哭腔地劝:“别哭了,一会儿就不疼了。霍家少爷不是故意的,忍一忍,忍一忍……”

漆漆想说话,肖折釉摁着她的后脑,将她的嘴脸紧贴在自己身前,害她吃了一嘴肖折釉衣裳上的泥土。

进了和安堂,肖折釉装作不懂富贵人家的规矩,只怯生生地拉着弟弟妹妹站在一旁。

老太太打眼一扫三个孩子,最后目光落在陶陶的身上。她皱着眉,满眼不赞同。她本意并不是让霍玄收个嗣子,而是想要用过继之事逼霍玄再娶。她老啦,盼着多子多福,更盼着霍玄成家,有个可心的人照料着。老太太每次看着家里其他孩子一家子其乐融融,总想起霍玄形单影只的样子。

这孩子命太苦了。

老太太总是忘不了霍玄一瘸一拐从雪山走回来的样子。一眨眼,都这么多年了。一想到那一幕,她直接落了泪。

“祖母,您这是怎么了?”三奶奶也不哭了,做出心疼的奉承模样来。

张妈妈跟了老太太半辈子,老太太一落泪,她就明白了。她忙拿着帕子给老太太擦眼泪,温声宽慰:“老祖宗,都过去喽。现在大家都好好的!”

“对,你说的对,都过去了。”老太太笑了一下,朝陶陶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