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奔向雨中的慢镜头中,余欢水这样问自己:

我是不是,唯一一个有伞却仍然淋湿的人。

我曾失望的假想,我的命运换掉甘虹之后就会改变,因为她小气、多疑、爱抱怨,她不知道照顾人……现在是否是我的一厢情愿,把一切过错都推给她,还是说,生活其实都改变了我们。

雨中的余欢水和甘虹一起把倒掉的自行车扶起来,他一边看甘虹,一边不断诘问自己,一长串心声说完的时候,两人披着衣服躲到雨棚底下。余欢水怔怔站着,甘虹不敢直视他,红着脸低下头,揉捏打湿了的衣服。

看样子情愫在他们之间“再次”发生了,而镜头却偏偏一分为二,给了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靳冬一个特写。

观众会意一笑。

甘虹小声提出:“我在工商管理系读,是今年的新生,上课的教室是在……你可以把衣服先给我,后天来教室门口拿……因为是我连累你才把衣服弄脏。”

余欢水摇头:“不是我的衣服,”还跟了句不相关的:

“以后不要这么鲁莽的善良,将来要吃大亏!”

甘虹好奇的抬头看他,小声嘟囔,“说这些话……但好像我们……都还不认识呢。”

余欢水反应过来甘虹现在还不是他老婆,当即道歉。

雨不合时宜的停了,两人在尴尬中要道别,甘虹走出几步,忽然回头塞给余欢水一本摘抄的诗集,让他赏鉴,接着扭头跑得更快。这年头的纸质相当昂贵,学生们喜欢互相传抄,但往往仅限于同性。

余欢水看她跑掉的背影,当即打开本子,掉出了一张叶子做的签,他捡起来,想起很多年前也收到过同样的签,他看到页上娟秀的字迹,忽然福至心灵:

“原来当年我不追甘虹,她也会追我……我们根本就是互相喜欢的。”

接着是理所当然的坠入爱河,导演会给他们安排亲密的故事剧本。

两人借助讨论诗集的功夫靠的越来越近,不会写诗的余欢水常常让赵觉民抓耳挠腮替自己搜索佳句,然后化用到自己身上。

甘虹也许是太天真了,也许是不愿深想,她总能从余欢水的歪诗那里找到有趣的点,并递上自己的新作,无视掉那些驴头不对马嘴的拼接,而且渐渐的,还附上了她画的连环画,以及她做的越来越精美的签。

她也会对余欢水抱怨,娇嗔,她的少女心事写在诗上、脸上。

现在,整个图馆都知道有对大胆的情侣,他们定期相会,又恋恋不舍的离开。

赵觉民告诉余欢水:

“我查到了甘虹的底细,她就是金陵本地人,家里都是老师,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和咱们不一样!你确实是赚到了钱,别人未必稀罕你啊。”

余欢水说:“坠入爱河,之所以用坠这个字,代表我们头脑明明清醒,却选择放任沉沦。”

赵觉民眼睛一亮:“原来你还有作诗的天分?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你现在听说了,你后面还会看到。”

之后电影给了许多片段:

一起压马路,一起郊游,一起混进对方的课堂,上辈子也很难这么合拍……甘虹觉得到了时候,她向父母禀报两人正在谈恋爱的事实,在她父母的审视中,余欢水准备的资本是几张发明专利纸,还有学校的通报表扬。

甘虹的父母表示满意,除了对余欢水不是金陵人颇有微词。

甘虹许诺说,嫁了余欢水这辈子也不后悔。

——“你要和甘虹一起去看录像厅?什么样的录像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吗?”赵觉民问余欢水。

“她父母同意我们了。”

“投机倒把的地位终于赶得上教师了吗?我总觉得是甘虹以死相逼。”

余欢水笑道:“总之,要一起去看录像了,是美国片。”

赵觉民接:“然后牵手,求婚,扯证,生子?”

“谁不是呢。”

“你要看什么录像,你带着人姑娘,可得看正经的啊——不正经的也可以告诉我,我保证不透露。”

“好像是《泰坦尼克号》。”

“有这电影吗?怎么没听说过。”

“哦,现在人卡梅隆还没拍呢,我看的这个是……是……”余欢水努力回忆,试探道:“是《大西洋底下来的人》,好像是电视剧啊。”

赵觉民打断他:“我就不相信你看电影去了,你小子今晚上别回不来,小心我举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