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白肚皮,在这样的隆冬夜里,靠着火把,他们取了一晚上暖,打斗的疲惫,竟也忘了时辰。

九皇子是一大早得到消息的,他带着一队人马,急匆匆地向着京城郊区的方向奔去,即墨罹已经发动众人将入口机关改造,出口彻底打开,以便大队人马出入。

那本是属于乐正羽母亲的桩子,现下唯一的传人就是罹王妃,罹王妃为感谢这些人在桩子上苦苦坚守了这么多年的初心,提出将飞云谷赠予他们,让村民们可以祖祖辈辈繁衍生息下去。

桩子里众人见到少主人皆感慨万千,这么多年的杀戮与奴役终于要结束了,活在这黑暗恐惧的笼罩中这么些年,现在要解脱了,众人终于嚎啕大哭,纷纷将逝去亲人的骨灰拿出来,一遍遍的抚摸,就像在与他们无声的交流,分享这份喜悦。

“你们以为将我们兄弟杀光,这地方就太平了吗?你们觉得这是我们自作主张,将这里上千口人全部杀光的吗?你们现在将我兄弟属下这么多人的性命夺去,当真是觉得苍天无眼了吗!”

面对大汉一声一声的责问,乐正羽忍不住走过来,她身上带着煞人的气势,满眼阴骘遍布,她盯着叫嚣的大汉。

“你当年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将你的兄弟们拉入这样的火坑,让他们日日夜夜吃不好睡不安稳,当真以为他们会感激你吗!

你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杀了上百口人,*妇女无数,你还觉得你今日的下场是冤枉了你吗?

到如今我不期望你能对你所做的事情有所悔改,我只是要告诉你一点,老天没瞎!他睁着眼睛呢!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以为你可以瞒天过海吗?”

乐正羽一声声的斥问,非但没有让汉子羞愧难当,反而惹得他仰天长啸,“哈哈,哈哈哈...天道?正义?你们以为我当年想要将这村里老小杀个精光吗?你以为我冷血无情看不到他们是如何待我的吗?”

这问话声让全村人心中疑惑,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死到临头了,这贼人还说自己没有错吗?是他们的错吗?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的愤怒之情瞬间爆发,扑上来要徒手撕了这大汉,若果没有凤邪这堵肉墙,估计那牢笼的入口也掩盖不住愤怒的火焰吧!

“你这贼人,你还有冤屈喊!”一个为首的中年男子眼中满是怒火,“当年这些村民是如何待你的?你又是怎么回报的,你趁着大家熟睡,举刀砍下了曾经对你笑脸相向的老弱妇孺,父老乡亲,那是一条条人命啊!”

男人痛心疾首的模样惹得在场妇孺纷纷哭泣,悲伤的气氛渲染了整个飞云谷,直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氛围。

以九皇子为首的一队人马自入口方向疾驰而来,被关在牢狱中的大汉闭了闭眼,而一旁小心翼翼不敢动弹,生怕火把落在火油上的络腮胡子老三忍不住了。

“大哥!”他的语气里有不甘有愤懑,还有几分无奈,“大哥,你当真是不愿将兄弟们的事情说出来吗?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你真的甘心吗!”

老三的话一句句敲击在老大的心脏上,如雷击鼓,咚咚咚的震得心脏生疼,仿佛有人伸手揪住了他的心,疼痛的难以呼吸。

“大哥,兄弟们跟着你来到这飞云谷,不论生死,至今都没有后悔过,若不是当年的事情,我们兄弟此生也不可能相识,如今老二老四都死了,就剩下我们兄弟几人,如果这话还不说出去,那咱们活得才叫憋屈呢!”那被吊起来的老五也开口。

“大哥,老六今生能跟着各位哥哥们闯荡这一回已经无憾,如果不是各位哥哥们,老六早已不知变成哪里的一抔黄土,可是我们兄弟忠肝义胆,替别人背上这样的黑锅,这是污蔑啊!”老六也忍不住开口。

“五哥,五嫂,这是怎么回事?”九皇子的声音传来,人也大步朝着混乱的人群走来。

在场人没有人行礼,他们只是看着眼前男子贵气威武,眉间器宇轩昂,想必身份很是不凡,在那样的环境中九皇子也无意在意那些虚礼。

听了即墨罹口中短暂的叙述,即墨阳也是眉头一皱,竟然杀了那么多人,这算得上是血洗这村落了吧!这么残忍的人竟然至今还活着!

九皇子对着即墨罹拱手,“五哥五嫂请放心,臣弟自会将此事禀告府上,京兆尹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你们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嗯,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这件事怕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背后定有主谋,你且与京兆尹一同查案,我们这就先行离去。”

即墨罹说完话与九皇子打过招呼便离开了,京城京郊的天空开始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雾里回头,看这直流而下的飞云谷,绿色的草坪不似来时那般舒展人的神经,反而带上几分苍凉。

在回去的马车上,乐正羽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身旁的夜羽已经清醒,可却不再是从前那个为了心中的梦想可以信马游天的女子,不知是福还是祸,众人都觉得这样活着也没什么不好,对于现在的夜羽来说,忘记反而是一种最大的幸福。

这一路上马车走的极快,京城究竟还是那个繁华似锦的都城,离开没几年的光景,可怎么都觉得不及潼关镇那个民风淳朴的地方更让人心生好感,现在只有回了潼关镇,乐正羽才觉得这是到家了。

每一次她们的王妃和王爷回来,都不会少了人随性,别看走的时候加上凤公子才三人,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每次回来的人都不会少。

这次乐正羽给府里递了消息,说是要这几天回来,站在门口日日期盼三人身影出现的,不止有紫衣和绮儿两个丫头,而是大张旗鼓的庞大阵容,府里能来的人都来了,站在门口整整站了两列。

马车径直驶进了城门口,一路向着罹王府哒哒而去,越遥好奇的将头探出窗外,看向街道两边络绎不绝的马车和人群,虽然没有京城那般贵气华丽,可就是透出来一种让人很亲善的氛围,越遥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潼关镇的空气。

“怎么?瑶瑶,你觉得这里的空气和京城里的还不一样吗?”范晔的声音嬉笑着在身后响起,惹得越遥回头瞪他。

“自然是不一样的,羽羽待过的地方,怎么会一样,我要好好吸一吸这里的气息,回去京城才能继续工作啊!”

“那我也来吸一吸,哎!瑶瑶,你既然如此喜欢待在师父身边,那不如我们将生意暗中发展到潼关镇,将这里作为我们的老巢?”

范晔冻得鼻头红红,脑子却在飞快的运转,本来是随口一提,可是越想越觉得这个可以有,这样一来他们就更接近师父,那他这个徒弟娶亲的事情,罹王爷想必不会推脱的吧!

看着范晔一脸贼笑,越遥不耻的扬扬眉头,二人俨然一副农村老两口走进城市,第一次开了眼界的模样,憧憬着未来的新生活。

“来了,来了。”

“快,快,王妃他们回来了!”

马儿一声鸣叫停在了王府门口,后面两辆马车也相继停稳,范晔率先跳下马车,回身去扶车里的越遥,即墨罹也是回身抱起了乐正羽。

在众人的簇拥下,乐正羽接受了大家的隆重欢迎,范晔上前与自家兄弟为了此刻的团聚而欣喜万分,越遥也在绮儿和紫衣的左拥右抱中笑成了一朵花。

在众人的搜寻中,迟迟不见中间那辆马车有何动静,也不见有人走出来,他们猜想,难道是王爷和王妃为了掩人耳目,租了辆空车?可是,怎么不见凤公子呢?

凤邪虽是凤国名义上的太子,可是现在在罹王府那受的也是主人的待遇,大家伙在一起居住将近一年,日日在一处嬉闹玩乐,大概是除了上茅厕和睡觉,都要时常见面的吧!

众人早已将凤邪当成了一家人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那家人丢失了一个,大家可要好好找找。

可就在凤邪自马车中走出来的那一刻,哄闹的人群瞬时安静,几十双眼睛全部盯着凤邪看,除了早些年在凤国的朝拜,凤邪发誓,他此生从没有受到过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还是这么表情一致。

嬉闹的也不再嬉闹,打趣儿的也在半道儿停下,男子女子们齐刷刷的向凤邪和那个躲在他身后的女子看去。

是他带回来的情人?那也太瘦了些吧!

是凤公子出去新找的侍妾?不像啊!凤公子虽是浪荡了些,可洁身自好这种事情,在罹王妃的*下还没出过岔子呢!

众人一头雾水,不一会,在凤邪满脸古怪的神情下,身后那女子一颗头稍稍冒出来一些,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看向四周打量她的人,不待众人看清她的长相,她调皮的将头缩了回去。

“羽儿,过来。”

乐正羽的声音温柔的与往常的她简直判若两人,这就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了,王妃这是在叫谁呢?自己吗?显然不是。

女子嘻嘻一笑,朝着乐正羽跑了过去,众人这才好奇的看向那张脸,场面一片哗然,那竟是....夜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