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芳官这个细作实在是成功。

芳官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讥诮:“公主过誉了,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自然看不到寻常人,芳官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儿了,就请公主把东西给芳官吧。”

“没有!”太平大长公主毫不犹豫地道。

芳官一怔,随后挑眉:“公主殿下,您说什么?”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他,忽然轻声冷笑起来,一字一顿地道:

“本宫说——没有,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九千岁那里得到的东西都是假的,何况你这个西狄的细作?!”

“公主殿下……”芳官危险地眯起了眸子。

太平大长公主轻蔑地看着他:

“本宫永远是天朝的公主,怎么可能做出背叛自己家国的事,芳官,看在你好歹伺候过本宫一场的份上,本宫可以让你就此离开,但是从此以后就永远地消失在本宫的面前!”

说罢,她冷哼一声,转身就向山谷外走去,经过芳官身边的时候,她却忽然被芳官抬手挡住了去路。

“公主殿下,您早就做出了通敌叛国之事,将戾太子放走,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今是在耍弄芳官么?”

太平大长公主哪里能忍受自己男宠的指责,冷冰冰地道:“哼,是又如何,你……”

话音未落,随后她忽然僵住了,同时瞬间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芳官。

芳官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插入太平大长公主腹中的

匕首,将伤口扯得更大,随后再抽出来。

看着太平大长公主捂住剧痛的小腹跌倒在地上,他轻笑了起来,笑容冰冷而狠佞: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尤其是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能将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贱人!”

随后芳官直接在她肩头哑穴上一拍,“你……”

太平大长公主身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无助地伏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容地戴上兜帽转身向山谷另一侧的小路走去,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太平大长公主后悔了,她不该为了独自与承乾呆在一起而将所有的侍卫都留在山谷之外!

可是,如今后悔却没有用了。

大量的鲜血流失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衣、看起来仿佛大朵大朵的血色牡丹开放在白雪之上,也带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她苍茫地望着天边猩红暗沉的夕阳,为什么呢,她这一生啊,总在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用尽了一生的气力想要支撑起自己的骄傲,却总一次次地输的一塌糊涂。

一身骄傲,一身的失败。

她总是把自己在乎的人,逐渐逼得渐行渐远,她总想将自己在乎的一切都抓在手里,但所有爱恨嗔痴怨全都如指间沙,抓得越紧便消失得越快。

天空不知道何时开始飘起了大雪。她的眼前渐渐地模糊,她努力地侧过脸,看向那山谷之南,小路的尽头,是她牵挂了一生的爱与恨,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那

个人困扰了吧……

倾尽了一生,换来他离开前的一声轻叹。

太平轻轻地笑了,眼前橙色的夕阳依旧那么美,就像十二年前,年少时,她和他在京郊流浪之时看见的一样……美丽到凄然。

一滴冰凉的泪珠缓缓地顺着她的脸颊淌落。

好冷啊……天朝的冬天。

人间多风雨,岁月绕人凉,她了无生气的眸子仿佛穿透遥远的时空,看见那怒马鲜衣的少年策马飞驰,朝着前方策马奔腾的眉目鲜妍的少女笑着唤:“姑姑,姑姑……”

时光流淌,雪落无声,这样的时光,永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