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白闭嘴,让店家继续说下去。”

江语白看着元珏,自知有错,对着元珏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跑到一旁站着不在说话,安静地看着店家,身体倒是出卖了她,那头歪侧着,生怕错过什么。

店家对元珏与江语白之间的拌嘴没有太大的反应,独自沉浸在悲伤中,用他那刚哭完还沙哑着的嗓子把他与大牛的故事缓缓道来。

“我叫张华,我的弟弟是张牛,我是郓城外西南方向小村庄里出生的。我爹娘是农户,在我十岁时随着爹娘运菜蔬去郓城卖,在路途中我现了草丛中的大牛,他的眼睛大大的,不哭不闹地被布巾包围着,如果不是我尿急要去方便也不会现他。我把大牛抱去给我的父母看,他俩都说大牛合眼缘对大牛很是喜欢,于是便把大牛捡回家养了。当年村里没有人生娃,大牛没有奶水喝,也不肯喝米汤,他快饿死时,家中的母牛产仔,我抱着他凑近母牛,他竟然把嘴凑近牛乳,他是喝着牛奶长大的,所以我们唤他大牛。可是我们这里哪有人是喝牛奶的呀,只有大牛一人喝,说也奇怪,大牛身体很强壮,长得也比较快,很快就比村里好几个大他几岁的孩子都要高大,村子里的人不没人敢和大牛玩,到后来大家都说大牛是牛妖附体,把我们一家人赶出了村子,不然我们再踏进村里。”

江语白听着简直要为古人的智商抓急了,什么喝牛奶长大,长得壮壮的人就是牛妖附体,那她那个时代的人不都牛妖附体了?还好她没有被取名江牛,不然那得多难听啊。

店家独自一人讲了那么久,端起江语白放在一旁的水咕噜咕噜地全喝了,也不用江语白催促,他又接着讲下去。

“我们一家人搬到宏城,没了农田,只能把存下的银两做些小买卖,钱越赚越多,后来便开了个小客栈,也就是现在的华源客栈。爹娘临走前是想让我兄弟两人一起经营这客栈的,可惜大牛志不在此,他不愿来客栈里帮忙,整日无所事事,也不爱和人交流,就连我和思娘他也不大理会,但是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我知道的,他喜欢他的大嫂,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罢了。”

讲到徐思娘,张华,微微低了头,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容转而双眼一红,江语白还以为他又得痛哭了,怎料他这回倒是没有,他偷偷地抬手快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接着往下说。

“直至有一天,大牛遇见了一个人,那人叫司马琥也就是司马朗的捡来的儿子,人称大虎,那大虎能说会道,他说十句大牛答一句的,竟然就这样变成了一对友人。司马琥还把大牛介绍到郓城的府衙工作,我想着在府衙多好啊,做个衙差也是极好的,反正我们家大牛牛高马大的,力气又足,我也不求大牛能干出些什么功绩,只求他快乐平安便好。怎料……”张华突然变了个样,上牙紧紧地咬着下唇,右手握着拳狠狠地砸向地面。

江语白倒是被他的动作下了一跳,好好的怎么突然变这样了。

“我怎么问大牛,大牛都不愿跟我说他在府衙里到底在做些什么?一开始我的客栈生意极好,我也没空去留意大牛,但是大牛第一次真正开工回来后,他在后院的屋子里哭喊着做了一夜的噩梦,把我客栈里的客人都吓醒了。从此之后我客栈的客人就越来越少,我和思娘一开始还不清楚生了什么,知道一次我和思娘想着没有生意便去府衙探望大牛,在刑场看见了大牛的工作,被他那嗜血的眼神吓破了胆,大牛他竟然做了一名刽子手,这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的。这不是作孽吗?好好的人家,哪有人会喜欢去做刽子手啊。”

讲饿了,张华抓起地上早已凉透的地瓜,皮都未剥,急急地就往嘴里塞,还差点被地瓜噎着了,“水……”

江语白急急把一碗水递给张华,张华喝了水顺顺气,接着又往下说,“我和思娘劝了大牛好多次,他都不愿听,最后还独自搬离我们的客栈不愿和我住在一起。但是他是我的弟弟呀,每天思娘都会炖了汤送给大牛喝,大牛还是愿意接受的。自从大牛做了刽子手这个工作,他就从未让人碰过他的刀,每次用完都是用白色的布巾包裹着,有一日思娘见他包裹大刀的布巾脏了想帮他清洗干净,却被大牛骂了一顿赶出他的小屋,这还是他第一次骂人呢!大牛的刀不让我们碰,别人却不愿碰大牛的刀,沾满杀气与怨气的刀,有谁愿意碰啊,磨刀师傅不愿磨大牛的刀,怕会沾上晦气,大牛自己也不会磨刀,因为这是杀人的利器,他已用它来杀人了,他不愿成为刀杀人的帮凶,他觉得只要他不去磨刀,那些被杀死的人怨气就是属于大刀而不是他的。大牛的刀越来越钝,但是他用的就是那把大刀。”

张华咽了咽口水,一想到大牛死前砍头的场面,他就有点害怕。

“你们没见过那种场面,大牛被整个郓城的人称为最凶残的刽子手,因为他的刀挥向那些死囚都不能手起刀落,总要砍了好几次才能砍掉一个人的头,那场景太恐怖,刑场上围观的人看了一次后便没有人再敢去看第二次了。”

江语白也咽了咽口水,张华所说无假,她也见识过了,虽说没有见过大牛砍人时的场面,单是看到那个满地滚的头颅就让她害怕了。

“我和思娘又劝说了大牛一次,让他不要再做这份工作了,但是他不肯听呀。直至有一天,我与思娘又拿炖汤给大牛,却在大牛的小屋吓破了胆,”说到这里,张华整张脸都扭曲了,眼神中的惧怕与痛苦让站在一旁的江语白都是一惊。

“大牛竟被杀死了,他的头颅滚到身体的一旁,双眼瞪得大大的,怪是吓人。我们去府衙报案,是司马朗接待的我们,他命人把大牛的尸体和大刀收走后便没有下了,他连大牛的尸都没有还回给我们安葬。司马朗还欠我们一个交代!”

“就是因为这个事,你和司马朗就结下梁子了?”

张华点点头,“对,没错,先前我就看不惯他了,郓城的知府不理事,他总是狐假虎威,跟我有过小摩擦。”

“看来,大牛的死没有那么简单。”听了那么久,元珏终于缓缓开口说道,“大牛的死应是和司马朗有关。”

“什么?你说什么?”沉浸在悲伤中的张华听到元珏这般说,他咬着牙看向元珏生怕他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