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

高峰酒店多钟就从新华店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新华字典》哼着小曲就往回走。

刚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电话是赵红旗打来的。

“喂红旗啊我还正准备给你打电话报喜呢。我啊昨天凌晨生了个儿子……哦不对不对啊我媳妇细许心宁给我生了个儿子。”

高峰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处于兴奋当中满眼都是儿子那粉嘟嘟的小脸和咕噜咕噜转的大眼睛。

就算是在在睡觉都要趴在他跟前等着他的小五官看个不停。甚至半夜醒来上厕所第一时间都先跑到媳妇床上看看儿子才去。

现在赵红旗来电话正好给他报个喜。

可电话那边赵红旗的反应却有点反常:“哦恭喜啊……”然后就没然后了。

沉默的电话让高峰察觉到了异常。他心里紧张了起来:“红旗是不是研究所有什么事?是我们部门还是其他部门?”

在高峰的心里能让这个性格还算外向的赵红旗吞吞吐吐无非就是研究所在研发的环节出了什么问题。

可他连续问了几次赵红旗都在哪里沉默着急地高峰在院子的石板路上直跺脚:“哎哟喂赵红旗有啥事你就说啊你这是存心急死我啊”

在高峰的催促下赵红旗终于从喉咙里憋出了几个字:“高峰我我们……”

“是我们那个环节出了什么重大问题了吗?我马上回来今天就回来。”高峰儿子提前出生他本来就计划着大年初五就回去了。

但这个赵红旗电话一来高峰心里更是一刻都待不住。于家而言他算是略尽到一点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而且还是冯勇极力给他争取的。

但于国他在这种时候探家就有所亏欠。研发尚未成功就……这种煎熬让高峰时常坐立难安。

可听筒里的赵红旗却迟迟没有回答他继而又是一阵沉默。高峰停下下脚在楼下的一张石桌上停靠下来打算仔仔细细地问清楚再伤楼。

可这一停下来之后高峰就听到了话筒里竟然轻轻地传来了赵红旗哽咽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却那么刺耳。

“赵红旗到底怎么了?快说”高峰已经知道这绝对是遇到大事了。语气忍不住强硬了起来。

“高峰冯……冯……所长没了没了呜呜……”电话那头的赵红旗终于忍不住拿着电话在雪地里呜呜地嚎了起来。

“没没了?”高峰脑子开始嗡嗡地响这一刻他不太明白这个“没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红旗你别急啊你慢慢说。什么叫没了?”尽管高峰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已经快速涌出了眼泪但在理智上他还是在努力的强壮镇定慢慢问一声:“这‘没了’是几个意思啊。”

“今天……今天早上冯所长和平时一样六点钟就去了研究室。和邓光明他们在一起做引导头反隐身抗杂波的测试时突突然就晕倒了……”

高峰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嘴唇也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他已经确定这个“没了”的真正含义可心里还是不甘心。

“然后呢?”高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就被挤了出来。

“……军医来了在冯所长的胸口做了很久的心肺复苏……高峰真的做了很久很久可可……可冯所长还是还是……。高峰冯所长就这么没了没了。”

赵红旗在电话里爆发出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起来。

高峰一屁股瘫坐在石桌旁的椅子上眼泪克制不住地像断了线的珠子坠落在云贵高原的大地上。

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的声音惊动了这个世界。

高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进了门鞋子都没换就直接走了进来。许母拿着拖鞋跟在他身后朝着他说了几句什么高峰都没听见。

他只看见她的嘴巴在动却没有任何声音。直到丈母娘提这拖鞋在他眼晃了两下高峰才茫然地接过鞋子向客厅的沙发走去。

这时许如海也发现了高峰的不对劲。他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走到了高峰的前面轻声问道:

“高峰怎么了?”

“高峰。”

“高峰”

许如海连问三声高峰才抬起头两眼通红嘴巴紧紧地抿着。他强忍着心中那份无法言语的悲痛看着眼前的老丈人良久不知道如何开口。

“爸我们所长心梗倒在了实验室没了爸他是倒在我的实验室里的他是为了帮我处理那该死的抗杂波……”

高峰心里那锥心之痛终于爆发双手拂面痛苦地在客厅哽咽起来。

许如海呆滞片刻便马上意识到了这对506研究所来说意味着什么。

冯勇是高峰进505研究所后第一位带他的师父也是他的第一个领导然后带着他跑订单带着他扎入祖国戈壁带着他做科研为国家防空奋斗…。

冯勇于高峰而言不仅仅是领导更是朋友是父兄是扶他上马的那个带路人。

如今这个人突然就没有了他来不及再见他一面就成了永别。这种痛苦许如海能懂。

此刻任何多余的语言都是空白。他轻轻地站在高峰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孩子啊节哀回去吧完成他没完成的事业。将来成功了‘家祭无忘告乃翁’。”

高峰满眼泪努力地点点头。

已经站到了高峰身后的许心宁也泪流满面她从未见到丈夫如此这般脆弱痛苦的场面。她看着他落泪她就落泪。

她舍不得他如此痛苦双手也轻轻地落在了高峰的肩膀上:“我去给你收拾东西。”

许如海朝女儿点点头:“去吧。”

“宁宁孩子的名字就叫‘高戈’戈壁滩的戈。”高峰突然站了起来对妻子铿锵有力的说到。

“嗯好。我们的儿子就叫‘高戈’戈壁滩的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