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叹道:“罢了罢了,都回房去吧。明日福安把后院耽花亭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小姐和婉儿搬到那里去住,你们可要看好了,若再不经请示跑了出去,你们都有担待”。

福安忙道了声:“是”。

秦蕊和婉儿走到两位高堂面前道了个万福,便转身退了出去,刚到门口,秦老爷突然叫道:“等等”。

秦蕊和婉儿忙回过身来站立。秦老爷道:“秀才呢?怎么这么晚了不来请安?越来越放肆,没有规矩了”。

福安道:“我们接着小姐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江雪少爷”。

秦蕊连忙站出来道:“路上遇着我的时候,他说要去祭拜生身父母和叔叔,扫扫坟墓”。

秦老爷嗯了一声,捋捋胡须道:“还有点良心,不忘祖宗。可见当年我没看错,只是这小子是头强驴,说什么‘君子本好色’,还拿出《毛诗》来和我理论,真是岂有此理”。

婉儿看着秦蕊,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心想小姐这个谎撒的好,要不然又有一顿殃及池鱼的骂。

秦母笑道:“可知老爷的眼光原本就不错,调教有方,些许小毛病,以后该该便好。谁年轻时没有点毛病,你年轻时比雪儿还强呢,简直就是强牛”。

秦母一席话,说得大家伙都笑了。秦老爷也嘿嘿笑了几声,便又板起脸嗔道:“胡说,我岂能和他相比,真真岂有此理,都是你给惯坏了,还在这里说嘴”。

秦母笑道:“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老爷是狮子老虎,八面威风,我们都是咩咩叫的小绵羊”。

大伙一阵笑。秦老爷笑道:“和你说正经的呢,你也跟着他们起哄。罢了,都散了吧”。

大伙于是都依次散了出去。

秦蕊和婉儿回到闺房,竟不能睡,于是干脆起来,走到院后的耽花亭坐下。婉儿道忙提着灯笼跟了来,拿来一件貂绒披风给秦蕊披上。道:“小姐,这里凉,坐会儿就回去吧”。

秦蕊道:“没事,我没那么娇气,你若觉得困,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婉儿道:“我回去弄碗粥吧,今天小姐也没怎么吃东西,想必饿了”。

秦蕊点点头。婉儿于是把灯笼挂在亭子的柱子上,自己摸黑回去了,幸好路不是很远。

秦蕊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冰雪里的红梅,真是人比花瘦,花若人愁。心想“这红梅为什么要在这冰天雪地里开放?想这姹紫嫣红没有蜂蝶,开给谁来赏?谁又懂得珍惜这一缕随风即逝的芳情和芬芳”。

秦蕊想起生死未卜的江雪,又想想自己的一片芳心如何寄托,不禁心生悲戚。心想江雪的事情恐怕瞒不了多久,就算他平安归来,他能否得到父母亲的同意,还是未知。自己虽从小和他青梅竹马,满心扑在他身上,但两人却从未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几次旁敲侧击,他总是含糊其辞,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自己一个女孩儿家,又不好太过直接。说他无意吧,可有时他看自己的眼神明明充满了爱意;说他有意吧,却又时常闪烁其词,似乎在逃避。

秦蕊想起这些,不禁滴下泪来,一时百感交集,便随口吟诵起一昔日二人合作的《锦堂春》来。诗曰:

晚风朗月桥头,白玉栏杆轻扣。

蛮腰袅袅青荇舞,拈花愁浇透。

曼言芳情无着,眉蹙婵娟如勾。

来去都作风扬柳,恰青春豆蔻。

秦蕊念完诗,已是泪如雨下。恰这时,婉儿提着灯笼急冲冲的跑了来,道:“小姐,快回去吧,听福安说,官府来人了,正在和老爷交涉呢,好像是钱叔出事了,院里的人到处都没找到他,也不知他去哪儿了,大家都好奇怪。老爷知道你平时和钱叔学医术,叫你过去问话呢”。

秦蕊听得此言,心砰砰直跳,心想道:“难道真的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