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读完经第一页,见全是《道经》上的内容,其曰:“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仰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者莫之能胜,与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之,莫能行……”。

江雪心想,这《道经》最能易人性情,让人看破,难道这黑衣客把自己掳来,并折磨自己,而且非得让自己三日之内背下这经,就是要让自己看破红尘,去当道士不成?可他自己却不像是修行之人。再说,这世间多一个少一个道士,又有何不同,与他又有何关系,这实在说不过去。于是江雪又翻到第二页看了起来,却开始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只见后面的内容却是一些打坐练气的方法和一些医术上的经络分布图解。江雪从蕊儿那里也略知道些医学常识,对人体奇经八脉有一些了解,且又是个秀才虫,于是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气读了下来。其曰:

开与阖,露与藏,天地之大道,人体之玄妙。气由根生,根之所在,谓之命门。开四肢百穴,吐纳阴阳,行周天数,归聚丹田,沉沉入磐石,赤赤入婴焰。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阳,凝神聚气,清上浊下。练气聚神,练神还虚。虚之虚极,一阳初兴。风云布雨,大江东去,有露滴滴,是为人精,葬之丹田。

气由海出,髀关伏兔,解溪陷谷,涌泉直上,达百汇丹阳,巨阙可舱……

江雪读完一遍,其潜移默化的便跟着练了一遍,而自己却丝毫不觉。正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秀才的本能让他在阅读过程中安下心来。

江雪读完,已经是黑夜,却有些地方还不大明白,索性移到油灯下仔细的研究起来。原来这经的前一篇《道经》内容,竟是练气打坐的法门准则,而后面的奇经八脉及说明则是具体练气的方法。江雪顿时彻悟,世人只道《道经》是出世的妙门,亦或是帝王之术的源头,却不知道,它还是练气打坐的总则刚要。

是夜,江雪把经研究了个通透,方合上准备睡觉,却觉此经并无名,也没出处,竟不知是何人何年所著。原来江雪情急之下,便直接看了其内容,反而把皮封面忽略了。如今想起来,这倒是一本无名的奇。

江雪看看窗外,有丝丝微亮的光,原来已经是东方初晓时分。江雪去桌上拿起一个黑衣人留下的馒头,吃了几嘴,硬得像石头,便又搁下。索性回到床上大睡起来。

时光如水,转瞬即到了三日之限。江雪已经连续两日没有看见黑衣客,心想他莫不是把我忘了?或者是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眼看屋里的水和食物都已经吃完,如若他明天再不来,要不了三天,自己就得渴死。想到这里,江雪一阵心慌,便走到门前大喊起来,又踢打门窗,直到筋疲力尽,并无一个人答应自己。

江雪只得回到床上坐下,心想,此处必是荒郊野外,自己这样大喊大叫,要不了多久,便体力不支,不饿死,也得累死,还不如静待有人来,若有人经过,自己也能听见。于是干脆拿起无名经研读起来。

话说秦肃这日早晨,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便独自一人朝烟雨阁走来,他该去赴约,会会那位绑票的神秘黑衣人,证实他心里的猜想。只是他的身上没带金子,袖里却藏了一件秘密的东西。一路上鸦雀无声,人们都还在梦乡里。

秦肃穿过朝花巷,便远远的看见了烟雨阁立在郊外的山坡上。这几日天气放晴,雪水把上山的小路淋得泥泞不堪。秦肃观察四周地势和脚下小路,见路面没有脚印,而烟雨阁三面环山,此时云雾缭绕,只有正对自己的西面是道开阔的斜坡,这样的地势很不利于自己,只有先到,才能占得先机。秦肃于是加快步伐,朝烟雨阁走去。

秦肃到得烟雨阁,只见楼台残破,苔痕靑碧,显然很久没有人来。

秦肃小心翼翼的登上阁楼顶层,此时天已经大亮,便稍稍打开一扇朝西的窗子,仔细的观察着上山的小路,甚至能看到朝花巷三三两两早起的行人。

秦肃观察了很久,也没现他心里要找的那个黑衣人,正自焦躁。

突然,一人在他后面笑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有心计”。

秦肃心里一惊,随即又沉住气道:“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没长进,喜欢偷偷摸摸”。

只见黑衣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秦肃后面。

黑衣人笑道:“彼此彼此,你也不见得正大光明”。

秦肃慢慢转过身来,黑衣客立马警觉起来,退到了一扇门侧,只露出半个身子。

两人不禁都哈哈大笑起来。

秦肃道:“我该叫你老钱,还是单三爷,还是黑衣客!”

黑衣客慢慢拿掉面罩,露出庐山真面目来。只见一头花白的头,一张沧桑的脸面无表情,眼里却透射着豹子一样的光芒。此人竟是梨香院的仆人老钱。

老钱道:“徐二哥,这些年咱们都如怕见光的老鼠一样,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秦肃嘿嘿笑道:“怎么,你还舍不得脸上那张人皮面具!单三爷单通天”

老钱道:“徐二哥徐肃,你还是叫我老钱吧,亲切!人这种东西,面具戴久了,就舍不得脱下了,即使有心,但是恐怕也拿不下来了吧,都习惯了。只不过我把它戴在了脸上,你把它戴在了心上”。

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便是沉默,仿佛这些年的光阴在飞倒转,而他们在时光的涡流里不知是该往后还是往前。

此时,他们的心里都藏着一把刀,犹豫着,却又时刻准备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