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玉公主率领众人在大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月,于冬月二十八日方才到达新罗金城。

此时已经是傍晚,大雪纷纷扬扬,直把这新罗国的京都装点得银装素裹,如同水晶世界一般。放眼望去,远处灯火如云遮星,近处却灯火辉煌,虽不似长安繁华,但也人如流水,车马如龙;那一片片高低错落,乌瓦粉墙的民宅与官邸交错着。虽是大雪夜,街道上却依然热闹非常。

贞玉公主等人的船刚靠岸,便有那数家客栈的小二和客娘忙上来揽客。突然却从岸边走来四五个提着灯笼的黑衣汉子,把那一群客娘和店小二呵斥开,一位中年男子便提着灯笼上船去。那岸边的街道上便飞驰来一辆马车,后面跟着七八个骑马的随从,都到岸边停下候着。

那中年男子上得船来,却早有追风引领着。两人来到船舱,见贞玉公主端坐在一张交椅上,傍边俏梅,落花,飞雪,残月在侧。那中年男子便连忙放下手中灯笼,纳头便拜道:“职方部郎中陈大德拜见公主,参见左千牛卫中郎将大人”。

贞玉公主抬抬手道:“陈大人请起”。

陈大德便起来在一侧侍立。追风却领着六子和数名水军把守在舱外。那蓝海也早领着众人把岸边警戒起来。

贞玉公主便道:“陈大人为我大唐刺探军情,收集各方情报,在此潜伏多年,甚是辛苦,请坐下说话”。

飞雪便搬来一把椅子放到下面。那陈大德连忙拱手道:“臣岂敢就坐。收集军情谍报乃是我职方部郎中的职责,臣得圣皇信任,在此蛰伏八年,幸不辱使命,如今各路谍报都已经收集完备,臣已经在此等候多日,如今公主亲临,想必我大唐已经是万事俱备”。

贞玉公主道:“我等在海上遇到暴风和扶桑海盗,所以来迟了十日。恐怕原定的计划要加以调整”。

陈大德道:“其实新罗善德女王早有准备,两个月前便已经派遣女官秘密联络我驻金城大唐鸿胪寺密使”。

贞玉公主诧异道:“难道那善德女王金德曼竟早已经知道我等要来?”。

陈大德忙禀道:“公主行踪,谁人敢暴露。以臣所知,那善德女王却和我大唐早有联手之意,欲解除高句丽和百济之患,却一直无暇顾及和我大唐联络,直到近日,善德女王有退位给金胜曼公主的打算。而这金胜曼公主行事果敢,也早有借大唐之手灭高句丽和百济之意,所以两月前才有新罗宫廷秘史女官主动联络了大唐驻金城鸿胪寺秘史张有亮大人”。

贞玉公主道:“如此说来,她们倒是和我们不谋而合。看来我们此行还得见见那金胜曼了”。

陈大德道:“如今新罗内政外交已逐渐交由金胜曼执掌,估计要不了一个月,这金胜曼必将登上王位”。

贞玉公主道:“倘若如此,我等只宜暂且等待时机。待这金胜曼真正登上王位,她必主动联络我大唐,寻求支持;她欲借大唐的手解除高句丽和百济之患,必然有求于大唐,到时我们却可占得先机”。

陈大德道:“公主真是深谋远虑”。

贞玉公主道:“你转告张有亮,和新罗宫廷女官要适当保持距离,不可表现得过分殷勤,但又不能完全失去联络。至于我的到来,以及你的身份,暂时不可让新罗女王知道”。

陈大德道:“臣明白,臣一直只和张有亮大人单独联系,并不敢私见新罗密使和官员,臣多年来一直以商贾身份潜伏于此,各处具体军情谍报都由梅花密探和职方部谍报使共同负责刺探,臣却负责收集整理和协调调度”。

贞玉公主点点头道:“那张有亮可知我已到此?”。

陈大德道:“下官半年前便已经收到梅花密探谍报,在此恭候公主。那张有亮虽不属于谍报人员,但实际上也在为大唐收集军情,而且和新罗宫廷的联系也少不了他,所以他也收到了梅花密探的谍报,他本人住在新罗外联府官邸,却怕暴露了公主行踪,所以未敢前来叩拜迎接公主”。

贞玉公主道:“很好。不知陈大人这些年收集的谍报可曾带来?”。

陈大德道:“臣并未带在身上,若公主立时要查看时,臣这便去取”。

贞玉公主道:“这等重要机密的东西你小心谨慎是对的。待明日你带来此处我查看,回大唐后,我会亲手交给圣皇,并禀明陈大人的功劳,至于什么时候见金胜曼,我会通知你。我等众人却住在船上,你有事可来此处禀报。若无其他事情,你先退下吧”。

陈大德便道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贞玉公主便道:“梅花密探‘风花雪月’听令”。

追风、落花、飞雪、残月四人便连忙到前面拱手道了声“属下在”。

贞玉公主道:“着飞雪、残月留守船上,和蓝海营长共同负责船只防务,在我等返回前不得擅自离开。追风、落花和我一同潜入金胜曼府邸一探虚实”。

那残月早想下船去逛逛这异国风光,此时听得此令,便愁眉苦脸的嘟着嘴,心里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

四人忙道了声“属下遵命”。那俏梅却道:“我却如何安排?”。

贞玉公主道:“那金胜曼府邸一定戒备森严,我三人此行须小心谨慎,若有差池,我等却也难以表露真实身份。俏梅却可做外援,你领六子和十五名水军,假扮商人,在府邸外埋伏。若我等败露,你便假装袭击府邸,我等却可趁机脱身,但紧记千万不可杀人”。

俏梅也拱手领命。蕊儿道:“公主此行是否过于冒险?”。

贞玉公主道:“如今情况有变,原本欲和金德曼女王接洽,但此时新罗内政不明,王位新旧交替在即,倘若所托非人,那金胜曼登上王位后并不执行善德女王的既定方针,我等此行便将前功尽弃,而且有可能给我大唐正在准备的作战方略产生致命挫折”。

追风道:“咱们为何不名正言顺的以大唐公主的身份去见她?”。

贞玉公主道:“金胜曼尚未登上王位,而善德女王金德曼也未退位,我们此时以真实身份先去见谁都不合适。而且,咱们和大唐对这位即将新登王位的金胜曼公主知之甚少,倘若她不能掌控内政,执行和大唐联手的方针,我以大唐公主身份贸然见他,不但无益,而且会给我们后面的计划和行动造成障碍,甚至会对新罗内政产生影响”。

追风等人还是听得一头雾水,不大明白。蕊儿便笑道:“新罗历来是我大唐属国,公主是怕若以大唐公主的身份先去见了谁,那些新罗的朝臣们便会以为我大唐在支持谁,现在新罗王位即将交替,前景未明,势必会引起新罗内政和新旧王位交替的混乱。况且那金胜曼靠不靠谱,可不可信还未知”。

追风等人便笑道:“还是落花说得明白”。

贞玉公主笑道:“这原本不是你等专长,这落花却是香门第,才学五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