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事。”

沈知秋也不知萧祁是怎么了,对她的一点点不足挂齿的小伤这样挂念,“指不定到了邑主那儿,我这伤都自行好转了呢,哈哈哈…”

意识到笑得太爽朗大声,沈知秋猛的顿住了。

她怎么忘了,萧祁刚刚失去了一位亲人。

南阳侯萧景南,风采显赫,威仪非凡。

还是沈知秋在茶馆作工时偶然听来的,南阳侯是难得的性情中人,当今圣上最信任的贵亲之一,据说皇长孙萧祁年少时期前往灵启阁研学时,也是南阳侯全程看护,可见两人情谊之深厚。

“在想什么?”

萧祁眼见沈知秋神情恍惚,还以为她是被沙地中潜藏的毒物给蛰咬了,一记手刀就要顺着对方的胳膊劈下。

沈知秋立刻举起双手自证,“在,在想你!”

萧祁的嘴角肉眼可见的抽动。

沈知秋瞬觉此话有歧义,连忙改口,“其实,是在想南阳侯…”

“……”

萧祁怔愣了好一会儿,他盯着沈知秋,眼眸中霎时被一片复杂的情绪淹没,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端端的,怎么想到他了?”

“抱歉,殿下,我不是有意的。”沈知秋看着萧祁这幅快碎了的模样,恨不得猛抽自己几耳光,偏偏萧祁一丝多余的情绪都不肯外露,清清冷冷的神情雕塑一般挂在他脸上,近乎执拗。

“你又开始称我‘殿下’了。”

萧祁撇过脸,发出一声苦笑,“不过说来也是,除却景南皇叔和母妃,确是没几个人敢冲我直呼其名。”

沈知秋闻言险些原地去世,她何德何能,能同太子妃和南阳侯平起平坐,“您实在是折煞我了…”

“从前我去灵启阁研学时,身边除了近侍许峰,还有一名伴读,那伴读与我年纪相当,其父家所任官职不高,却在皇朝颇有威望,尤其在殷都一带赫赫有名,多年以来与沈家并列无分。”

沈知秋认真地听着,虽然不知萧祁为何忽然提起这段往事,但总归是她开的头。

不过萧祁说的这名伴读,父家官职不高却在殷都一带和沈家共同占据一方势力,那不就只有…

“想来你也猜到了,那名伴读正是苏炳。”

萧祁顿了顿,继续说道,“明明家世算不上冒尖的显赫,天资也不过尚可而已,可无论人前人后,他在我面前都毫不收敛,待我同寻常人无异,动辄大呼小喝,蛮横无端,直呼我名对他而言都是家常便饭…听说苏家家主家教极严,到现在我都想不通,苏炳怎么会是那个样子。”

沈知秋听得心惊胆战,她一面钦佩萧祁心胸开阔,又不免为萧祁记忆中的苏炳捏了把汗。

这家伙,还以为是看人下菜碟,没想到倒是挺‘内外兼修’的嘛。

“但是我,很开心。”

萧祁抬起眼,温热的光亮在他眼中逐渐显现,“同龄人中,他是第一个将我看作‘萧祁’,而不是‘皇长孙’的人。”

沈知秋内心巨震,“萧祁…”

“纵使是那样的家伙,也是我当作朋友与之相处的人。”

萧祁的目光平静地扫向前方,“景南皇叔忽然去世,我是很意外,可生老病死皆是人力无法抗拒之事,悲痛又能如何?若是你们一个个都因此事在我面前支支吾吾、难以言状,岂不叫我更难承受?”

萧祁说得对啊。

想起苏炳过往诸多令她难以理解的行径,未曾想到有一日自己会从质疑苏炳、理解苏炳,到现今的积极向苏炳靠拢。

沈知秋下定决心,捏紧拳头大步起身。

“萧祁,我们走!去找那个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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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苏炳一行人显然力不从心。在花清逸的带领下,他们扭了一路,该起的效果也确实起到了——根本没有本地人主动靠近他们。

“清逸,这儿怎么跟你说不一样啊?”

苏炳被剧烈运动逼出一脑袋汗,“我也没看着这儿的人向我们强买强卖啊?”

“还用问吗?自然是花公子的教我们的‘招式’起了作用,你瞧,别说强买强卖了,这儿的人压根都不往咱们这边看过来!”

言语间,陆丰易清亮的大嗓门吸引了一位本地姑娘的注意,她伸长脖子望过去,与陆丰易的目光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呃!”

与其他长衣盖面、高深莫测的本地人相比,这位姑娘显得格外大方明丽,她有着柳都标志的深邃眼窝和高耸的鼻骨,眼睛又黑又亮,浓密的睫羽掩不住眼底的好奇。

“你鬼嚎什么?”苏炳正忙着往自己腹部猪突猛进,冷不丁地被陆丰易打断,一时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