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时辰凌灵等的分外煎熬。 她敢肯定,蔺寒声这次还是会为了他兄长对抗武林盟,那她呢? 她又该怎么办。 “和我说一说他小时候的事吧。”她怏怏道。 蔺暑言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敷衍道:“时间太久,忘了。” 凌灵:“……” 不想说就不说,至少找个靠谱点的借口吧! 好半天,蔺暑言才道:“他小时候,很腼腆。” 凌灵回想着二人相处的曾经,附和道:“他现在也很腼腆。” 蔺暑言:“嗯。” “……”凌灵又问:“你把我带到这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半面银质面具上映着跃动的火光,他沉声道:“演戏。” - 等蔺寒声到的时候,凌灵已经被绑在了树上,嘴里还塞了一团布——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她担心自己演技不佳,露出什么破绽,说多错多,干脆不让自己有机会说。 他到的要比蔺暑言预测的早上一些,此时天地间才刚有了些蒙蒙的光亮。 他先是确认了一下凌灵的安全,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了她。” 他说话时声音有些喑哑。 这一夜,他过得一定很辛苦。 蔺暑言道:“先教我看看你的本事。” 话音未落,他已经出手。 两人动作都很快,偶尔带起的掌风打到树上,哗啦啦地浇了凌灵一身雨水。 蔺寒声道:“你身上有伤。” “试探到此为止。”蔺暑言取出一把剑扔过去,剑身斜斜刺进土中,“来吧。” 凌灵忽然想起来之前蔺寒声说过,他师父不让他用剑。 上一次在绝人谷蔺寒声伤得那么重也是因为用了剑。 其实他的伤才好没多久…… 蔺寒声没有犹豫,提剑冲了上去。 兵器相击的声音略有些刺耳,两人都穿着黑衣,凌灵仔细分辨着,速度有些慢的是蔺寒声。 蔺暑言一点也不手软,很快,蔺寒声的身上就挂了彩。 然而他只是看了凌灵一眼,便又抿唇冲了上去。 可惜两人差距太大,只听见激烈的一声脆响,蔺寒声的剑被挑飞,人也被击得倒退几步,嘴里吐出一口血。 凌灵忽然有些难受,她强迫自己不去看蔺寒声,反倒看见了地上她吃完扔的骨头。 这场戏“穿帮”的地方太多了,两个演员没一个敬业的,偏偏观众入了戏。 她挣扎起来,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嘴堵上。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蔺暑言神色辨不出喜怒,他道:“你连自己的剑都握不住,是以为我不会杀她吗?” 转过身,他一剑向凌灵劈了过去。 江湖人,对杀气都很敏感。 凌灵脑子一片空白,她敢肯定,蔺暑言这一刻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紧紧地闭上眼,连呼吸都忘了。 又是一声刺耳的声响。 凌灵甚至感受到剑气从她耳边划过。 她睁开眼,竟是蔺寒声提剑挡在了她身前。 那么远的距离,他怎么做到的! 只不过拦下这一剑好像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 他持剑的手仔细看都还有些颤抖。 他已然看出这位日使的目的所在。 这场漏洞百出的绑架,还有之前在永宁镇地牢里,能认出他蔺家绝学“三梅点雪”的星使…… 事情串联在一起,答案昭然若揭。 “大哥。”蔺寒声艰涩道。 “……”蔺暑言眼底划过一丝意外。 反倒是凌灵在心里苦笑,她就知道,蔺大侠一定能认出他。 蔺暑言神色稍缓,“这一剑,你使得很不错。” 他退了几步,转过身,“你带着她走吧。” 绳子解开后,凌灵揉了揉嘴,她脸都僵了。 蔺暑言刺过来的那一剑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她本想质问几句,但是想到蔺暑言的身体状况,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何必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呢。 对于自己的大哥,蔺寒声显然有很多话要说。 “朝圣宫杀了我们一家,你为何要为

朝圣宫做事。”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蔺暑言盘腿坐好,开始打坐调息。 “那是上一代宫主的事,更何况若没有朝圣宫,我早死了。” “那又如何,你是在为虎作伥!” “在昆仑学了十余年,现在轮到你来说教我了是吗?”声音很淡,却有一种不容冒犯的威严。 “……”蔺寒声抿唇低头道,“大哥,我只是不懂。” “世间诸事,并非非黑即白,带着她离开这里。还是说,”蔺暑言一顿,眼底嘲弄意味明显,“你也要和他们一起讨伐我?” 说着,他缓缓抚上剑柄,熟悉的杀气蔓延开来。 凌灵赶忙拉着蔺寒声离开,她算是看明白了,蔺暑言就是个疯子! 他真的做得出来! 蔺寒声本就寡言,这一路上,他一句话没说。 凌灵也不说话,拉着他一个劲地往山下走,好像这样就能摆脱那个剧情。 可下山的路是这样的长,好像怎么也看不见尽头。 终于,蔺寒声停了下来。 他看着凌灵拉着自己手腕的手,道:“你走吧。” 蔺寒声其实是一个很固执的人。 凌灵知道,一旦他下了某种决定,任谁都无法改变。 他本就高她许多,凌灵站定,抬头仔细地看着他。 她很想问他,知不知道回去的后果是什么。 良久,她避开他带着歉疚的眼神,翻出手帕替他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笑道:“我看这里眼熟的很,才想起来我爹将一柄剑留在了这里,你先陪我去拿好不好?” 这次凌灵带着他没有走远,随意找了一个小山坡,假模假样的在土里刨了起来。 “我来。”蔺寒声拉住她,“你去那边等我。” 金色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凌灵忽地笑出声来。 他疑惑地看过来。 凌灵摇摇头,解释道:“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我们这样好像是男耕女织哦。” 蔺寒声一怔,什么都没说。 只是低头努力地刨着小山坡。 凌灵也沉默了,她甚至想,就这么让蔺寒声刨下去好了,最好刨到天黑。 只是她到底没忍心将时间浪费在这件无聊的事上面,绕到另一面,从腰包里取出剑匣,弄了些土在上面。 “我找到了,在这里!” 她打开剑匣,里面正是孤星照月。 这还是凌灵第一次看见这柄剑。 剑鞘样式古朴,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凌灵拔出剑。 剑一出鞘,一股清寒之气扑面而来。 剑身隐隐泛着柔和的微光,在晨光下剑身显得更加清透。 “这就是孤星照月。”她喃喃道。 这就是属于蔺寒声的剑。 论坛里扒过很多次,谁也不知这把神兵的来历,原来,是她送给他的。 所以,她命中注定会来到这里是吗? 凌灵看向蔺寒声。 明明知道答案,她却还是问了出口。 “蔺大侠,你一定要去吗?你明知道用不了多久整个武林都会围剿朝圣宫。” 蔺寒声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凌灵脱口而出:“那我呢?你不是说要娶我吗?” “……”他眼底是难言的苦涩。 凌灵把剑递给他,“这柄剑是我爹的遗物,你送给我银河,孤星照月,我就送给你了。” 蔺寒声摇头,“此剑贵重,我不能收。” 凌灵道:“我又不是白送给你,你剑法比我好,这柄剑在你手里用处更大,有了它,你就可以更好的保护我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你要做什么,带上我,可以吗?” 天上又炸开一簇烟花,和月使离开时的一模一样。 彼时蔺寒声还在昏迷之中,但此时此刻,他大概也意识到这簇烟花的意义不同寻常。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施展轻功赶去。 - 微风拂过江面,薄雾也跟着时聚时散。 “……将女子囚禁,只为练成邪功,种种恶行,皆是朝圣宫所为,你可认?”一位伏虎教的弟子疾言厉色道。 蔺暑言道:“道貌岸然。” 他目光扫过面前的几人,“一起上吧。” 那位弟子气得涨红了

脸,指着他骂道:“大言不惭!狂妄至极!” 只不过他虽然骂的狠,人却一动未动。 蔺暑言见状,嘲讽之色更重。 “虚伪。” “你!”伏虎教的弟子脸色乍青乍紫,但是看着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到底还是没动。 身后有人低声议论着。 即使他根本就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却还是恼羞成怒地呵斥道:“急什么,等元盟主来了,还怕拿不下他?” 雾中忽然传来女子的娇笑声,月使身姿轻盈,在江面上轻点,三两下就来到了蔺暑言身边。 “我就说,你的这张嘴,说起话来可比我的要狠。” 她手臂搭在蔺寒声肩上,没骨头一样就往他身上靠。 蔺暑言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元廷呢,你甩掉他了?” 月使看着他娇媚一笑,“不,我把他带来了。” 话音刚落,元廷掠过江面追了过来,所过之处,雾气散开,露出澄澈的水面,很快,雾气便又聚在了一起。 他们面对的都是各大派的亲传弟子,不过在月使看来,他们根本不足为惧,真正让她心悸的,还是元廷。 体内血气翻滚,月使咳了一口血。 “你受伤了。” 月使笑了一声,被元廷追杀,能活着已是不易,怎么可能一点伤都不受。 她哀哀地将头靠在他肩上,语调婉转。 “是呀,日使大人,今天,我们怕是真的要死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