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壬午(初五)。赵昕刚刚吃过午餐奶,便得到了消息:两府已经将画黄的熟状拟好,送去了中省,交由中舍人并门下省给事中审阅。

赵昕闻之,大喜不已。

在北宋,宰执们会将拟好的诏、赦命内容,抄写在黄纸上。

这叫画黄。

而已经得到了君王同意后开始拟定的诏则叫熟状。

至于门下省、中省的审核,不过例行公事而已。

在北宋,真正掌握封驳诏、赦命权力的机构,叫通见银台司。

那才是可以让宰相低头,让天下州郡官员胆颤的实权部门。

不过,在现在,这通见银台司已经形同虚设。

宰相吕夷简大权独揽,将通见银台司甩在一边,时人于是戏称‘官有封驳之名,而无改正之实’。

这也成为了吕夷简和他之后的几位首相,被人广为诰病的一个重点。

西京洛阳的老臣元老与勋臣们,就没少拿这个事情说事。

所以,到了嘉佑年间,大宋终于恢复了通见银台司的封驳之权。

于是,时任龙图阁直学士、知通见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何琰在任两年中,封驳了两百余条不合制度与法度的赦命、诏和除授命令。

想着这个事情,赵昕就忍不住负着手,轻轻踱起步来。

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近期内,提拔和任用一个自己人去执掌现在那有名无实的通见银台司。

为将来和以后做准备!

前世,他统治生涯的初期,最大的阻碍,就来自于这执掌了封驳诏、命令的通见银台司。

搞得他只好屡次发布中旨,派遣宦官或者近侍去执行他的意志。

这固然是可以的,但面子上很不好看,也容易叫人说闲话。

且,等他成熟之后,他就发觉了这通见银台司的好处。

那就是,这通见银台司,用的好了,那就是高悬于两府头顶的达克利斯之剑。

不听话对吧?

爱卿的人事任免,一个也别想通过!

更关键的是,宰执们还说不出任何话来。

通见银台司封驳任何不合理以及不合制度的赦命与除授命令,这是祖宗制度,祖宗法度!

也是大宋朝野都认可和接受的事情。

而当一个宰执官,连用一个自己人都不能做到的时候,他除了低头服软之外,就只有请辞知州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

而这正是大宋君王掌握权力最快速最便捷的途径。

可惜的是,自真宗以来,连续两代帝王,缠绵病榻。

通见银台司,也就沦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机构。

但这也给了赵昕机会。

只是……

“用谁好呢?”赵昕不由得犯愁了。

他现在真的是一穷二白,两手空空。

名为国公,却没有任何人可用。

许希?只是一个医官,医术确实不错,教授学徒也很厉害,就是不会做官。

杨怀敏?得了吧!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宦官内臣罢了。

富弼?

人家是三司使晏殊的女婿,也是右正言知谏院。

赵昕心里面清楚,富弼会尊重他、敬畏他,但不会事事都听他的。

富弼、王安石、司马光……这些他前世熟悉的名臣,每一个都是非常有性格,非常有脾气,非常有原则的人。

这样的人,可以利用,可以合作,但想驯服,叫他们变成一个事事听命的维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