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开后,张明山清点着红包,人民币摞一叠,红包皮撂一叠。他将钱用皮筋绑好,整整齐齐地放在抽屉里,心想,虽是别人的心意,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想着想着发起呆来。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他一看,是蒙娟打来的。

蒙娟说,自己因为公司的事情,不能亲自来看望程大英。不过,为了表示她的心意,她会让秘上门代替自己慰问一下。

张明山忙说,不用不用,蒙总,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

话正说着,有人敲门。

苏雨梅离院门近,便去开了门。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外,面带笑容,恭敬地问,“这是张明山家吗?”

苏雨梅说,是。

张明山闻讯赶过去,说,“我就是。”

那男人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双手持卡递向张明山,“这是我们蒙总的一点心意,没有密码,请您收下。”

张明山眼睛眨了下,“不不不,不行不行。我不能收。”

那男人说,“叔,您就别为难我了。蒙总说,您今天必须收下这张卡,否则我回去很难交差。”

张明山这才收下,“谢谢你了,进来坐吧。”

那男人说,“不了叔,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再见。”

那人说着,做了个挥手再见的手势就走了。张明山拿着那张卡,愣在那里,心里嘀咕着,这里面有多少钱啊。

一个大公司老总出手,总不会像街坊邻居一样,出个五百一千的。再说五百一千的,也不至于存卡里。钱多了,是好事,程大英这病就靠钱养着呢。但这钱多了,恩情也大了,对自己而言,这份人情债,也是个压力啊。

他看向苏雨梅,苏雨梅说,“爸,要不我去查一下?”

张明山想了想,“还是我去吧。”凤凰桥边有个at机自助厅,张明山经常在那里取钱。

苏雨梅心里隐隐不快,说到底,就是不信任我。

张明山确实在钱方面,不相信外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儿媳妇。另外,他想自己去查,也是想第一时间知道那里有多少钱,这越来越有中彩票时的感觉了。

张明山几乎小跑着出巷子,at自动厅有三台机子,从隔板下方的脚,可以判断出三台机子都有人占着。张明山等了一会,第一个隔间有人出来,他连忙进去,差点与那人同时夹在门口。那人骂了句,忙着投胎去呢。若是在平时,他准会与对方开战。但现在,他所有的心思全被那张银行卡上,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这卡上到底有多少钱呢?他将卡插进自助取款机的卡槽里,按着提示,确认,输入,画面一转,显示金额,第一个数字是2,最后都是零。

几个零?反正不是三个,也不是四个。有点多,多得张明山眼睛发花,心扑通扑通地直跳。

他眨了下眼睛,伸出手,去数那几个零。奈何手指太粗,数得时候又费劲。数了好几遍,发现不是五个零,就是六个零。瞪大眼睛,反复确认,是五个零,那么就是二十万。

乖乖,二十万。他感觉太阳穴发紧,看什么都模糊了,四肢也麻木,就算现在给他手臂上划上一刀,他也感受不到疼痛。

虽然已经确认是二十万,但他还是用手机拍了下照。万一看花眼了呢。如果是二百万……那真是不敢想……不敢想……又有点想……

他不知道怎么回到的家,一路上将那张卡死死地捏在手上,手深深地插入兜里,并牢牢地贴着自己身体。那身体的局部位置热乎乎的,温度像电流一并向四周蔓延,他整个人都麻酥酥的。

到了家里后,他先倚了一下门框,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关上院门。回到客厅,往沙发上一坐,整个身体重重地坠下去,从兜里拿出那张卡,两只手紧紧捏着卡的一边,嘴抿得紧紧的。

苏雨梅走过来,低低地叫了声,“爸。”

张明山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定了定神,调出之前拍的那张照片,问苏雨梅,“看看,多少?几个零?”

苏雨梅拿过来一看,哎呀一声,“二十万!”

张明山假装镇定,“小声点,别大惊小怪的。”他点点头,“这下帮大忙了。这小满亲妈真是大手笔,幸亏她了。不然,我都不知道到哪里去筹钱。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一门有钱的亲戚,关键时候能抵上事。”完了,又问苏雨梅,“这算是亲戚吧。”

苏雨梅认真地想了想,“应该算的。”

“那就是了。”张明山得到儿媳妇的认同,觉得这钱是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的。

程大英在里屋听到了些只言片语,隔墙问了声,“你们在说什么?”

张明山起身去了程大英床前,将二十万这事说了一遍。他再一次沉浸在取款时看到数字瞬间那怦然心跳,呼吸快要停止的情境里,声音颤抖地说,“乖乖隆地咚,第一次收这么大的礼。”

程大英却不像张明山那样激动,她叹了一口气,说,“我这病是看不好的,你们收了人家这么个大

人情,以后怎么还啊。”

张明山笑得有些无赖,“是他硬塞给我的,我本来也不想要的。既然是主动给咱们了,那咱们就收着呗,没偷没抢,心里发什么虚呢。”

苏雨梅被这事搅得脑子有点乱。有钱救命是好,但凭空给这么大一笔钱,心里也着实不安。小满知道这事吗?她会怎么想?

苏雨梅给冯小满打电话。冯小满将程大英从医院送回家后,正在和父母吃饭。他们一家人准备吃完饭后,再去五羊巷看望程大英。

冯小满听苏雨梅一说,顿时停下了筷子。对面的冯建设正在呷着酒,见冯小满这样,忙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爸,蒙娟给了大舅二十万。”

张玉叶不禁“哟”了一声,“这么大方,真是有钱人,吓死人了。”话音里面既有惊叹,又有讥讽,还带着些许庆幸。

冯建设短暂的惊愕之后,严肃地说,“这钱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