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除夕

张玉叶内心翻滚，但知道自己无权过问别人的事情，只能自己生闷气。

她什么事也干不了了，往凳子上一坐，一边搓腿一边冲冯小满喊，“哎哟 ，小满，我这关节突然就疼起来了，你回家去给我把药膏拿过来，疼死我了。”

冯小满应了一声，朝院门外走去。

蒙娟也准备走，她计划着跟冯小满一道走，但礼数又不能少，走到张明山跟前，说，“大哥，我走了。”

张明山还想挽留她吃饭，人已经转身走了。

但蒙娟还是晚了一步，没赶上冯小满，有些失望地带着白露朝凤凰桥走去。冯小满从莲花巷的家里拿来药膏给张玉叶，正要给张玉叶贴上，张玉叶却将冯小满拉到无人处，说，“看到了吗？蒙娟收养的那个小丫头。”

冯小满一直没有注意，听张玉叶这么一提，倒想起来那个瘦弱的小身板，难怪她在看自己时，眼神有些怪怪的。

“原来是她。”

张玉叶心里更恼了，“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这事也瞒着我？”

冯小满说，“什么瞒不瞒的，她收养就收养去呗，想收养多少就收养多少，她们过她们的日子，跟咱们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你脑子秀逗了，财产啊，明白吗？我看你读把脑子读坏掉了。”张玉叶恨恨地拽了一下冯小满衣服，“姑娘啊，你真是呆头鹅一个，一点都不上心。 你要是把你这个想法分一半给你大舅就好了，你大舅想吃你小舅绝户，想得只差去抢了。”

程大英下葬后，一切恢复了平静。只有张明山，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抽着烟，回想着平日里面与程大英在一起的一幕幕情形。烟抽完后，自顾说了声，“关灯，睡觉。”然后身子慢慢缩回被窝里去。

日子依旧一天一天重复地过着。转眼间进入了年底，一家家的开始办年货，凤凰桥比往日更加热闹。

张玉叶每天念叨最多的就是，冯小满的婚事。她揪住冯小满曾经承诺过年时必须带对象回家，冯小满被说烦了，打算租一个男友回家对付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张玉叶再说什么，她就戴上耳机听歌。

爆竹声声，红烛映着对联，一年到头了。

除夕晚上，张明山一家，张明海都齐聚在妹妹张玉叶家里。张玉叶、冯小满和苏雨梅三个女人在厨房里面忙活，星宇和同学联机打游戏，张明山和冯建设两个人在客厅里面扯闲篇。他们之间只有一个共同话题，那就是战争。他们聊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聊得口干舌燥，茶水一杯接一杯。张明海跟他们说不到一块去，他偶尔去剪剪蜡烛的烛芯，偶尔上楼看看老太太。等到鞭炮一放，准备吃饭时，见不到他人了。正准备去找他时，发现他自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小皮球。他把小皮球拉过来一块过年了。众人围着大圆桌坐下，像约好似的，谁也没有提程大英，欢欢喜喜地吃着。

吃到一半，张明山电话响了。他说，肯定是鹏飞打过来的视频电话。果然放下筷子，掏出手机一看，果真是鹏飞。他在按下接听键前，提醒众人说，“你们都别露馅了。”

张鹏飞在电话那头兴高采烈，过年了，厂里搞活动，热闹得很。张明山将视频摄像头转来转去，说，“我们都在你姑家呢，我们这里更热闹。”

张鹏飞一个个喊过去，“咦，妈呢？”

“你妈在厨房炒菜呢。” 张明山转头对厨房方向，“大英啊，你儿子想跟你说话。”那头，程大英的声音传过来，“是儿子啊，我正忙着呢，你在那边过年要吃好喝好，别挂念家里。就这样，国际长途贵死了。”

这是苏雨梅在手机里面下载的模拟声音软件生成的，不光她的手机里面有，程大英手机里面也有。程大英人没了，但苏雨梅每月都往手机里充话费，若是张鹏飞打电话给程大英，苏雨梅还能以程大英的身份和张鹏飞聊上几句。

“妈，我这用的是微信，不是国际长途，你别在厨房忙了，过来让我看看你。”

苏雨梅说，“有啥好看的，还是老样子呗。哦，前几天我拍了一张照片，回头给你发。听话听话，我正忙着呢，你在那边过得好就行了，不说了不说了。”

那边张鹏飞还在坚持着，饭桌上的人都提着心，互相传递着眼色。

就在这时，有人在那边催促着张鹏飞，张鹏飞这才对着众人说，“那先这样了，恭喜大家发财。” 说着，就挂了视频。

众人松了一口气。心情有些凝重，但谁也没说什么，张明山闷了一口酒，大手一挥，“吃饭吃饭。”刚才那插曲算是过去了。

可小皮球却突然冒出来一句，“我看到小鹏飞了。”

张明山用筷子点着他，说，“你这小老卵，鹏飞是你叫的，还小鹏飞，比你小吗？大大告诉你，刚才那个叫微信视频电话，肯定能看到人的。”

可小皮球却口齿不清地说，“我在解放桥看到的。”

张玉叶笑道，起身说道，“那都过去好几个月了。皮球啊，你记岔了，喝汤不？把碗给我，我去厨房你盛点热

汤。”

小皮球没有将碗递过去，坚持说，“就前几天。”

众人都没当回事，小皮球脑子向来记东西不清楚，记错了也正常，就顺了他的意思。

吃完饭后，大家聚在客厅看春晚，半个小时后，觉得没多大意思，开始散去。张明山在临走时，带着星宇去看了看罗老太。

罗老太也刚吃过不久，半躺在床上。院子里面灯笼的光映得窗户红彤彤的，她脸上的气色看上去也比以前要好一些。

她一见张明山，便埋怨道，“到哪跌腿了?给猪打针，打到现在才回来？”

罗老太太把张明山认成了当年的张兽医。

星宇喊了罗老太一声，罗老太脖子伸长了看，“乖乖的，这个姑娘白花花的，多好看。”

张明山和星宇都笑着走出房间。张明山对正在嗑瓜子的张玉叶说，“她这个样子，估计能把你再熬个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