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黑烟滚滚,乞伏鲜卑的营地渐成一片火海。

留在营地中的鲜卑人没有想到,防备住了氐人,却没能防住汉人。

秦氏坞堡的仆兵在烈火中冲杀,一个又一个鲜卑人倒在地上,临死犹不愿相信,繁盛一时的鲜卑部落竟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乞伏炽盘提议将部众集合到一起,本是个不错的主意,既能让氐人忌惮,也便于日后迁徙。

可惜世事无常。

如果不是乞伏鲜卑自己聚到河东郡,秦璟未必能一战而下,灭掉留在秦地的乞伏诸部。

乞伏炽盘倒在地上,喉咙破开一个大口,嘴里溢出鲜红的血沫,手脚不停的抽搐,却始终没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满脸血污的汉家女子一口又一口咬在他的身上,带着滔天的恨意,泪水终于滚落脸颊,却是骇人的血色。

“畜生!”

“阿父,阿母,你们在天有灵,看看吧!”

“阿兄,阿弟!”

“报仇了!我为你们报仇了!”

多数女子陷入癫狂,口中语无伦次。

她们遭受了太多的苦难,胸中积累了太多的仇恨,她们需要宣泄,需要向这些祸害自己和家人的鲜卑人复仇!

女子站起身,吐掉嘴里的血肉,四下寻找,搬起一块用来压帐篷的石头,不顾石面被火烤得滚烫,高举过头,狠狠砸在乞伏炽盘的胸口。

另一个女子加入进来,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不到片刻时间,乞伏炽盘就变成一滩肉泥,压根看不出本来模样。

女子没有停手,任由掌心被烫红,似感觉不到痛楚。

大火中,倒伏的尸体很快被吞噬,接连化为一具具焦炭。

秦璟策马当先,令部曲吹响号角。

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惊住赶来一探究竟的氐人。

“停!”

领队的氐人将官猛的拉住缰绳,高举擎着火把的左臂,隆隆的马蹄声戛然而止。

“是汉人的号角!”

“是秦氏坞堡!”

这队氐人骑兵常年驻守并州,没少和秦氏坞堡打交道。根据经验,和坞堡仆兵对战,除非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否则都是败多胜少。

乍见乞伏鲜卑的营地出现火光,氐人察觉不对,特地前来探查。结果一路飞驰,距坞堡几百米,竟听到了汉人军队的号角!

“是秦氏仆兵杀来了?”

氐人惊魂不定,战马打着响鼻,焦躁的跺着蹄子。

弥漫在众人之间的焦灼,以及随风飘来的血腥味,让它们感到极其不安。

动物的直觉胜于人类,尤其关乎到生死存亡。

带队的氐人将领拿不定主意,究竟该不该继续前行。亦或是立即掉头,避开可能遇到的危险。

“幢主,怎么办?”

“容我想想。”

这是想想的时候吗?!

战马愈发不安,大地猛然传来可怕的震动。

“咴律律——”

打头的几匹战马同时扬起前蹄,后腿直立,险些将骑兵甩到地上。

其他人顾不得关心同袍,看到黑暗中出现的朦胧暗影,不由得神经紧绷,本能的抽--出佩刀,策马迎战。

来人正是坞堡仆兵。

清扫营地时,有戒备的部曲察觉脚下震动,当即单耳贴地,片刻起身回报,有超过百骑奔驰而来。

“九成是氐人!”

鲜卑营地中的火光过于明显,秦璟料到会引来氐人注意,早对此做好准备。

“阿兄,”秦璟握紧镔铁枪,侧首笑道,“可想再杀一场?”

火光中,玄色身影高踞马背,俊颜似玉,唇角微掀,黝黑双眸泛着冷光,令人脊背生寒。

“一场?”秦玓扛起银-枪,笑道,“一场如何够,在并州杀个来回才算过瘾!”

“走!”

兄弟俩同时夹紧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如两支利箭疾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