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还是软了些,带着一点微妙的妥协意味。

“父皇,您知道,不是我在逼你。”

“今日您不愿意对我说出您的安排,难道非要等到我那些叔叔入京了,自己在他们面前说出来吗?”

皇帝感觉自己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而后是真心实意的愤怒。

连你也要来追问我这些?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过是个自小被养在深宫之中的女人,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关心这些做什么,我再不堪,难道连你都护不住吗?

那些追问只在心中过了一遍,没有出口。

他在龙椅上坐得久了,从来都是别人来迎合他,可也知道,感情和忠诚是两回事,不舍得和不敢惹,也是两回事。

如今他缠绵病榻,云初在他面前说这些,即使说得不太好听,也是为了提醒他些什么,别说她是女子,从来也没对政治表现出野心,即使她真有篡位之意,也不会在他面前这样表现出来。

她只是担心他,只是怕他再经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阴谋,怕他被彻底击垮。

他不该怪她。

真情实意的感情,是不能用言语去反驳的,若她的心冷了,大概以后他连这样的感情也感受不到了,他身边的人已经走了太多,他不想再一次失去了。

“好,朕知道了。”

“你先回去吧,此事我会和左相商量的。”

顾居足够聪明,又踏实有能力,他最近很是信任他。

皇帝本意是安抚云初的情绪,话说了一半,却又猛然想起来,他最近很得用的左相,正是他唯一公主的丈夫。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云初说得那一段看似不合身份的话,原来还能有另外一个意思。

“是左相让你来问我的意见的?”

皇帝心中狐疑,脸上的神色却和缓了些。

云初收在袖子里的手被捏紧,声音柔弱而坚定。

“不,是我自己想知道那些。”

“父皇还是不愿意说吗?”

她在皇帝探查的目光里笑了一下,朦胧的灯下,她艳丽无双的容颜光华夺目,让皇帝眼中闪过一点隐晦的怀念。

他想起另外一个人,从前让他心甘情愿放在心间上的另一个女人。

他没有去应答,没有继续解释。

只摇了摇头,暗自叹了声女生外向,嫁了人,果然心就野了,再留不住了。

云初从皇帝的寝宫退出去的时候,把他眼底浮现过的忌惮看得分明。

她在夜风中穿过御花园,目光有些晦涩,心底却明亮如镜。

皇帝对顾居已起了防备的心思,以他那般敏感,大概很快就能察觉得到。

到时候,除了反,大概也只剩下被逼上绝路了。

若他仍是孤家寡人,还真说不准他会做出在怎样的选择,可现在……他心中有了想保护的人,大概行事会更稳妥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