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稀记得,第一次死后成为姜漪时,她还是恨着秦淮的,总想着要报仇,所以还特意将6祐送过去安插了一批人在他身边。

可是再死了两次,重生到现在,她对秦淮,居然就只剩下了那么点回忆和怜悯。

没有多大的恨,谈不上什么爱,就感觉是个陌生人,她知道他对权势的渴望,理解他对权势的追求,从而心生怜悯。

多可怜的人啊,一辈子都搭在这上面了。

没有了太大的恨,也就没什么执着,一心只想着逃离齐国,赶紧回家。

虽然北燕对她也没有多好,可是她弟弟,她唯一的亲人,还在北燕等着她。

将最后一口茶抿尽,她站起身来,将春素叫进来。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秦芃抬手穿上大氅,同6祐道:“我如今住在卫家,日后来找我,就到卫家大门前的柳树下留个记号,我们就逢五的日子,这个时辰,在这里见就好。”

6祐点点头,秦芃提步走出去,走到门口,秦芃突然想起来:“你这胭脂是为谁买的?真有喜欢的姑娘了?”

“没……”6祐涨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去。秦芃也没再多问,出门去,径直道:“去淮安王府。”

“主子……”春素有些紧张:“您如今这是怎么了?以往见着男子都要躲起来,今个儿见了方才那位公子就算了,还要见淮安王,这……”

“春素,”秦芃靠在马车上,抱着暖炉,闭眼假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换个称呼叫我吗?”

春素有些茫然,秦芃慢慢道:“如果要好好活下去,之前的秦芃,是不行的。”

“春素,你要明白,”秦芃慢慢睁眼:“如今,我已经是长公主了。”

就是她自己!

当年她和秦淮才刚认识的时候,秦淮总是避着她。可她这个人向来是,你要往东,我偏偏就要往西,你不见我,那我一定要逼着你见我。

于是她就总去围堵秦淮,秦淮那时候几乎是见着她马上掉头,嫌弃得神色恨得她牙痒得不行。

她十三岁生日那天,她是一个人过的,在宫里被皇后骂了,她心里郁结,一个人悄悄跑到秦淮窗口来,那时候他在读,她就蹲在门口小声喊:“秦淮!秦淮你给我出来!”

小少年穿着水蓝色外袍,着了纯白内衫打底,头顶的髻束了水蓝色的带,落在剩下半披着的头上,看上去俊秀又雅致。

他明明听见了她说话,却假作什么都不知道,端端正正坐着读,一言不。

她心里来了气,知道他在意他母亲,就朝着他喊:“秦淮,你想不想知道长孙皇后怎么死的?!我知道了!”

秦淮闻言,捏紧了卷,终于是抬起头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真当真,”秦芃朝他招手:“你赶紧出来,我告诉你。”

秦淮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出来了。那时候他还特别好骗,她说他知道,他就信,被她逼着陪她吃喝玩乐了一天,两个人一起爬山,她拖着他,落到了一个猎人抓捕野兽的洞里去,两个人就躲在洞里等人来救,那天晚上特别冷,她就靠着秦淮,小声同他说:“我好冷。”

秦淮没说话,好久后,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袖摆很大,不是什么上等布料,但被他抱紧怀里的时候,她就觉得,那布料真好,真温暖。

那时候秦淮个头还没有如今高,就很正常一个男孩子,但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就莫名其妙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于是她就忍不住哭了。

秦淮有些疑惑:“你哭什么?”

她就将在宫里受得委屈一股脑说出来,秦淮静静听着,也没说什么,等她说完了,他安慰她:“会过去的。”

“我一直相信,只要我们不断的努力,往前,总有一天,所有苦难和屈辱,都会过去。”

她听着他的话,在他怀里仰头,用一张哭成了花猫的小脸巴巴看着他。

“秦淮,我更难过了。”

“你又怎么了?”

“我一想到你要是知道我是骗你的,就不会对我这么好,我就更难过了。”

秦淮:“……”

看见秦淮没说话,她干脆“哇”的一下就哭出来,秦淮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道:“别哭了,就算你骗我,我也对你好,行不行?”

秦芃当年做这些智障事,她觉得就是个情趣,却不曾想,原来自己骗秦淮如此没有新意,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坚持不懈用着同一个谎言。

更重要的是,秦淮居然还一直记得,可见这件事,当年对秦淮还是造成了伤害的。

秦芃叹了口气,跟上秦淮,有些认命了。

两人各自有各自的打算,进了饭厅。

秦淮坐在主桌,他的桌子很大,一般这样的桌子是夫妻两个人共用,而此刻秦淮就一个人坐在一边,另一边仿佛还留着一个人一样。

秦芃坐在边上一张桌子上,她打量了秦淮一眼,现他旁边位置不但空着,还放着一副空碗筷,仿佛是有谁坐在他旁边一样。

两人一起用膳,秦淮吃得很安静,秦芃则是吃得津津有味,虽然没有出任何声音,但是一看见她的神色模样,就总觉得伴随着各种声音,让画面极其生动。

一顿饭吃完后,秦淮坐在主位上,抬头看着秦芃:“不知今日过后,公主有什么打算?”

“您说的打算,是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