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金色的阳光浸满了偌大的秦城。某个无人小巷之中一半为西斜的阳光铺满,一半又在阴暗中勾勒出两个纤细的影子。

王灼儿全身裹着黑色的披风,遮遮掩掩着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紧随在同样长袍裹身遮面的叶子身后,穿过了这条偏僻角落的曲折小巷,在一处黑漆漆的门户前停住了脚步。

叶子警觉的回顾了四周一圈,在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方几步向前,叩响了面前这户“落魄人家”紧闭的屋门。

三长三短的叩门声在小巷子中有节奏的响起,再又消失无声。待到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寂静的巷子里又再响起两声短促的敲门声。紧接两声敲门声之后便是吱呀一阵推门的声音。

王灼儿先于叶子之前进到了这户简陋的小院子,待听得叶子进院子扣紧房门的声音,才不慌不忙的取下披风帽子看向了院子里已然恭候多时的人。

“太子妃娘娘!”

在这院子里等候多时的顾准,迎上王灼儿毕恭毕敬的行罢礼,神情木木的却是将目光投向了跟在王灼儿身后的叶子,顷刻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

“顾大人!”

“娘娘,这边请!”

惜字如金的顾准侧身一个请的姿势做罢,就走在了前头将王灼儿及随行的叶子带进了这院子朝西的屋子当中。

金色的阳光一道一道的斜射进了这间明显空置已久的屋子里,将那弥漫于空气中的微尘都披露都清清楚楚。

一股发霉的味道附着在干燥污浊的空气之中,混合成了一种并不算得好闻的呛鼻味道,使得王灼儿下意识的扯袖子捂了捂口鼻,却是将目光投向了房间里被五花大绑于椅子上,为黑头套住了上半身的人。

“陛下说了任凭您处置!”

顾准不至于太响的一句话顷刻充盈了这间小小的屋子,掏出匕首递到了王灼儿的跟前。那被五花大绑的人听得声音又是奋力的扭曲起身子试图挣脱,同样发出了呜呜不明的声音。

王灼儿面无表情的接过了顾准所递的匕首,微微几步走至了那被五花大绑的人之前,一把扯下了笼着对方的黑头套,冷冷得看向了这个并不算得陌生的男人——睿王秦睿承

秦睿承许是久未见得阳光,在黑头套被扯下那一刻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待他再次睁眼见得自己面前的王灼儿,再又望向了一旁已是默不作声的顾准,脸上显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被捂住的嘴更是较之前发出明显更为激动的唔噎之声。

王灼儿见此情形用手中的匕首挑开了噻在秦睿承嘴里的布条,懒得开口却是已经听得了对方迫不及待开口的声音。

“怎么会是你?”

秦睿承陷于震惊之中更多了恍惚。因为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场让自己心腹沈明风做了替死鬼的大火中。只是他还没来的及趁乱与一早安排好的死士接头,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到秦睿承再次醒来就因着蒙眼的头套浑浑噩噩以致不知天日,直到先前王灼儿扯下了头套,他才算得“重见天日”。

“哈哈哈哈,太子殿下的手段真是高明啊,连御前副指挥使竟也是他的人。只是他既有本事绑了本王,怎么就没本事现身呢?”

秦睿承说着阴损着笑容看向了王灼儿,一如既往自视甚高的嘲讽出声。

“太子妃,如此看来,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也没传闻中的那么喜欢你呀。闷声不响的推你这么个弱女子出来染指血腥,他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在利用你呀?”

王灼儿从死到临头还不忘挑拨离间的秦睿承身上看出了赫天枢的样子,心谙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接收到秦睿承那似看破一切的笑容,面无表情的出了声。

“你方才没听顾大人说吗?是陛下把你交到我手里的,不是太子殿下!”

秦睿承本就还没弄明白自己为何被绑了囚禁于这间不知是何处的屋子,又是因着王灼儿的话愣住了神情,却又很快的恢复了镇定。

“倒也不算得意外,毕竟你、我、秦毓承不过都是他用来给秦懿承这把刀去锈的磨刀石罢了。今日你听了他的吩咐来杀我,就没想过日后你也会落得与我一般的下场吗?你若是放过我,我保证…”

“我知道啊!”

王灼儿当即打断了依旧不忘挑拨求存的秦睿承,却也是佩服他从始至终都看得清楚。不过,这些对王灼儿而言并没有任何说服力,更是显着风轻云淡的笑出了声。

“实话告诉你吧,今日不是陛下派我来杀你,而是我用自己来日的下场与陛下交易来杀你的!”

秦睿承着见自己面前看着柔弱的王灼儿身上嗅出了死亡气息,更是由她不紧不慢的话语中听出了一股不寒而栗的味道来。他适时瞪圆了眼睛,还强作镇定的看向了王灼儿。

“你…你疯了!就算个我如今落魄了,手下却还是有死士私兵的。你若是杀了我,可不要期望以后的日子会好过!”

“我同陛下做交易的时候就已经没想过以后了。况且,真正的睿王殿下已经葬身于睿王府的那片火海之中了,如今的你只不过是个无名氏而已。再用不了多久更只会是秦城乱葬岗上的一具面目全非的死尸!”

王灼儿已然不欲理会秦睿承是何表情,神色木然的拔出了手中的匕首,干脆利落在秦睿承的右手手腕上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