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月光笼罩着落霞峰的后山,劲风习习,满地杂草如同波浪舞动,哗哗直响。

缘风卿跑的又急又快,完全没有注意在她身后,小六因为过度焦急忽然化成人形,正想阻止她跳下悬崖时,她却被那魔戒中的家伙唤醒,居然来不及看他一眼就急急的逃走了,让他张嘴欲喊,终究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这是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玉面俊颜,一笑时脸上还会出现两个淡淡的酒窝,看起来充满阳光,朝气蓬勃,可他看着缘风卿消失的背影,挠了挠头发,竟是再次化成小六的形状,屁颠颠的追了上去。

如风般跑回房间的缘风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居然想要轻生,她恍然回想,终于明白仙域的那段往事已经成了她最大的心魔,如果她不能尽快压制心魔,迟早会被心魔控制,身不由己!

想到这里,她盘膝坐到床上,在心中默默念了一百遍苍云门中流传的清心咒,感觉思绪平缓,不再胡思乱想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直趴在她身旁的小六见她总算清醒了,喜不自胜的跳进她怀里,不停的蹭来蹭去,心情平复的缘风卿脸上浮起个淡淡的笑容,伸手抱起小六,在他柔软的毛发上轻轻抚动,喃喃道,“小六,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走上修炼的道路呢?不然为何一直不能凝聚到足够的灵气?难道老天早已经决定了不让我再踏上修仙之路,它是想逼我做个普通人,平平凡凡了此一生吗?”

小六哼哼了两声,在她掌心乱动,却并不能让缘风卿失落的心情好上几分,可失落归失落,她再不会像之前那样被心魔控制,差点做出傻事来了。

夜深人静,落霞峰后山不时传来虫鸣鸟叫之声,交相辉映,仿佛一首催眠曲,让小六很快就在她怀中呼呼大睡,感觉小家伙嘴里流出来的口水滑到了手心里时,缘风卿空白的思绪才回归现实,苦笑一声将小六放到床头,用被子盖上它,这才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茫茫白雾又发了好一会儿呆。

不知几时,身后忽然有阵凉风掠过,缘风卿受惊回头,却看见血画坐在木桌旁边,桌上不知从哪里多出来一套茶具,他似模似样的沏着功夫茶,一双玉手动来动去,竟让人觉得无比优雅,仿佛并不是在沏茶,而是在绣花。

缘风卿呆呆的看着他,竟也不记得问他为何突然跑出来,只是看着他慢慢的提起小茶壶,壶中清水早已煮沸,他缓缓倒入旁边的琉璃罐中。

这琉璃罐晶莹剔透,在烛火之下闪着明亮的光泽,罐口下面挂着个银制的过滤漏斗,漏斗中填着少许茶叶,沸水一入灌中,茶叶立刻散开若青色花朵,淡淡的烟雾从罐中浮起,满室皆是茶香,令人心神尽醉。

见她还愣在那里不动,血画倪了她一眼,用小钳子从泡着茶杯的器皿中捞出两个翠玉茶杯,倒上两杯道,“怎么?不打算陪本尊喝杯茶吗?”

缘风卿怔了一下,不知他这又是抽哪门子的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废柴的身体,垃圾的修为,大不了就是区区几十年的寿命,都换给他又有何妨?

想到此处,干脆迈步走了过去,伸手端起茶杯,在鼻下轻嗅了一会,茶香扑鼻,令人好生陶醉,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茶香的味道,许久才轻抿一口。

入口清凉如雨珠溅落,香气在满颊浮动,竟是从未喝过这般好的茶,即便当年在仙域被无数仙门同道捧在手中之时,送来的好茶也都比不上今日之种。

缘风卿不由兴起的问,“这是什么茶?味道有点像雨前龙井,却又不是。”

见她还懂得品茶,血画的神色难得没有讽刺,没有冰冷,只是淡淡的说,“既然懂得品茶,便知不是无药可救,看在本尊与你同气连枝的份儿上,不介意告诉你实情。”

缘风卿一愣,“什么实情?”

血画“啧啧”两声,眸中再次浮起嘲弄,“你自己也是丹师,丹道同医道,竟未发觉你无法修炼的真正原因,是你体内有一道极强的封印吗?”

封印?缘风卿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后蹭一声站了起来,皱眉道,“什么封印?”

“这个,恕本尊无法告诉你,因为本尊也无法帮你解开。”

缘风卿看着他,他依旧优雅的沏着茶,根本没有看她,可从他平静的神色,淡淡的眸光之中,缘风卿看得出他没有欺骗自己!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必要欺骗自己!

封印?封印?原来自己无法修炼并非真是废柴一具,而是被人在体内种下封印,所以不能修炼?

缘风卿想了又想,只觉莫名其妙又欣喜若狂,可她很快冷静下来,就算知道体内种下封印又如何?连血画都解不了,还有谁能帮她解开?难道她此生就要背负着这个封印,永远停留在炼气后期无法寸进吗?

心情再次跌落到谷底,她缓缓坐回椅上,神色颓丧,什么心情也没有了,就连琉璃罐中的茶香也无法令她开怀。

见她又露出这幅要死不活的神情,血画手中的钳子重重丢在茶盘上,砰然一响,吓了她一跳,只听他冷哼道,“你就是这般没有志气吗?无法突破筑基又如何?本尊若要你赢,任谁能够阻挡你的脚步!”

“我……,”缘风卿想要反驳,却是无言以对,只能抿了抿唇,无话可说。

“你柜中可有一件五品的防御法器?”

血画突然转移的问题让缘风卿怔了一下,不知为何从她身上的封印跳跃到那件衣服上支了,不过这家伙的思维肯定不是她这样的凡人能够理解的。看在今夜他陪自己喝茶的份上,缘风卿点点头,起身走到衣柜前,从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那件八岁时穿过的五品防御衣服,这件衣服还是她初生到这具身体时穿过的,后来自己的身体发育后实在穿不了,才好好的收在柜中。

“你要它吗?送给你吧,权当那日在苍华山救我们的谢礼。”缘风卿走回桌边,将那衣服放在桌上说。

血画瞪她一眼,“本尊要这个做什么?当抹布用吗?”说完随手一抖,将折叠好的衣服扔到半空,右手随意一划,竟将它撕成两半。

桌上的烛光映在那两半衣服上,衣服表面仍然荡漾着淡淡的光彩,犹如浮光掠影,又似月华如练。

缘风卿低头看着桌上的两半衣服,竟是没有什么反应,看得血画直皱眉头,忍不住问,“你究竟想要成为仙道第一人,还是永远这样半死不活下去?”

“仙道第一人?”缘风卿自嘲的笑了笑,“我连一只千年妖怪都打不过,何谈第一人?”

“本尊只要你回答我这个问题!”

听出他语气中的斥责之意,缘风卿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今晚的血画似乎有点不一样,他坐在桌前,烛火在他如玉的脸庞上悠悠晃动,竟衬出几分柔和的色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琥珀的眸中也不再带着睥倪天下的高傲与邪气,仿佛变了个人般。

片刻的失神之后,缘风卿清醒过来,想起他之前的本事,再想到他刚刚的问题,心中一股激动油然而生,正了正神色,凝重道,“我当然想要成为仙道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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