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一章 “天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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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索俨然已成为了东洲军区医院最重要的病人。冯楠主任脸上笑嘻嘻的,其实心中早就坚定了这个看法。
作为一个军队三级特等医院的诊疗部主任,冯楠主任平时接触到的基本上都是军方的高层,所处的环境决定了眼光的不同,别说是区区的师团级干部,就算见到一些功勋昭著、德高望重的老将军,他照样能心平气和、谈笑自如。但今天面对着魏索他的心情则完全不同了,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以及心中无比的紧张...
这倒不是因为魏索病重的缘果,就算东洲军区医院医疗技术再精湛,国家倾斜的政策、资源再优厚,每天基本上还都是有死人的。冯楠主任只是认为,自己的前途,自己的命运已被这个叫魏索的奇怪小子紧紧攥在手中了...
冯楠主任对名利,对权位非常热衷,但特殊的是他并不是那些一味只知道溜须拍马,向上钻营之辈,他始终觉得这种行径太“低端”了。没错,只要他愿意,对那些偶尔来疗养的将军们刻意奉迎的话也不是没有高升的机会,但冯楠主任更清楚一句话的精髓,那就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不管他爬得再高,这个军医院就是他的出身之所,就是他的根基。很明显冯楠主任的眼光更远,野心更大。他需要的是整个行业,整个“圈子”地位的攀升,一等真正踏上仕途,就能“水涨船高”。而现在魏索则非常有可能帮助他实现这个目标...
嘿嘿,现在的官场蠢货多如牛毛,他们急功近利,偏执于一时之得失,对自我发展的前景缺乏一个循序渐进,整体的“蓝图”,这也决定了他们的仕途是无法走远的。论私心,谁没私心?但真正的政治家是将“私心”建立在一个特定团体的利益之上的,只有维护好所处“圈子”的利益,反过来才能更大程度满足自己的“私心”...
这当然不是冯楠主任自己领悟的“为官之道”,这是中国几千年官场化一个真正的精髓,而且极具伪装性,绝大多数不知就里的群众看过去,那就是个一身正气、一心为公的好干部嘛...所以当冯楠主任以近乎不容置辩的语气提出要清场,要为魏索更换护士,增添警卫的建议时,别说一些在场的医务人员,连一向来又浑又愣的任来峰也只能感觉渺小地拉着他的“珠妹妹”暂时离去了。威严缘自于心“正”身“正”,在他们看来冯楠主任就是个心无杂念、崖岸高峻的人...
魏索怒不可遏,同时又无可奈何。望着变得空荡荡的病房,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挥之不去的悲哀。他现在无比的烦躁,是的,烦躁的令他生平第一次想到了一个“死”字。刚才尚有任来峰在身边可以胡言乱语稍作排遣,但现在孤零零的一个人,烦躁的感觉继而又转变成了一种巨大的恐惧...
魏索全身都泛起了一股彻骨的寒意,自己这具半死不活,诡异到了极处的躯体...魏索躺在病床上低头惶恐地凝视着自己的全身,虽然有着呼吸,但那胸脯的轮廓却没有一丝的起伏。试着想要抬抬右腿,也是没有一点的反应,咬牙猛一用力,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竟然是两只腿同时抬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魏索吓得牙齿格格直响。但他依然不死心,从床头拿起一根注射用的的针头,对着自己的左臂狠狠地扎了下去...魏索满嘴的苦涩,连双目中浓浓的恐慌之色都有些涣散了...果然不出所料!果然不出所料!连痛觉都失去了...
魏索努力地支起身子,呆呆地平视着前方,现在他连恐惧的力气都没有了,隐隐的只有着一丝恨意。他恨这个世界,恨那本害了自己的《宅第堪舆》,恨先祖“魏金嘴”,但更恨的还是他自己。
前情往事历历在目,自己一路行来畅情快意,每每能因祸得福、心想事成,这也更加膨胀了一颗狂妄自大的心。在尘俗间横冲直撞,甚至都改变了世界既定的格局,隐然已有了“老子天下第一”的潜意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乐极往往生悲,世间虽然已没人再能制得住自己了,但冥冥中还是存在着一种神秘力量的,那只能说是“天意”了...
“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倒过来说其实道理也是相通的。自己本来就是个卑微的,一无是处的人,靠着神奇的宅内风水秘术考进了东大,每天晚上压马路捡钱包也令生活达到了小康,但自己并不满足于此,还变着法子的闹腾,现如今“天怒人怨”的降下罪罚,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魏索苦笑了一声,想通了这些他才感觉稍稍好受了一些。转则又想,自己能有过这么一段神奇的际遇,就算现下死了那也算是值得的了,要不然平平凡凡、庸庸碌碌地渡过一生又有何意味?
魏索现在确实是想一死了之,因为他发觉自己身上最重要的一项功能也已彻底失去了,真的是生无可恋。默默的从枕头下翻出一本厚厚的线装...
这就是那本他现在爱恨交加的《宅第堪舆》,刚刚才向小雅护士索还回来。他在的外面包了一个封面,封面上一行烫金大字--“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小雅护士当时非常崇拜,非常感佩,一个苦受病魔折磨的年轻人竟然还这么热爱学习...她却不知魏索携带这本出门一般是有两个封面以供选择的,另一个封面的题目是“金.瓶梅”,魏索一贯认为有两大类人对这两本是碰都不会碰的。
“可惜...你的神奇并不能帮助我泡到一个美女...”魏索脸上是无尽的惆怅,无尽的忧郁,他的眼神温柔,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情人...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魏索一咬牙,脸上已是显露出了决绝之色,“‘枪’在人在,‘枪’亡人亡,更何况你这本...”
喃喃说着话两只已快失去知觉的手猛的一分,这本成就了他同时也毁了他的奇顿时被撕成了两半...
这个线装本应该算是明代的册页,制作分芯加工、函加工、套合加工三个流程,涂黏合剂、组壳、包壳糊函、开槽、制销孔...单从工艺上讲最是考究不过,而配页齐栏后的册,最后还要打眼穿纸钉,因此纸页之间的固定是非常牢靠的。但这本《宅第堪舆》毕竟传世日久,针眼间的双股麻线早就朽旧不堪了,在魏索一番大力撕扯下,“勒勒”有声,轻易就断成了数截...
魏索整个人像是着了魔似的,喉咙里发出了“荷荷”疯狂的低吼,被撕成碎片的纸页如花蝴蝶般的在他手下漫天起舞,突然间他嚎啕大哭,这是一种再也压抑不住的悲恸情绪,哭得是声嘶力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魏索不住耸动的双肩才慢慢的平止了下来,觉得这一次自己已将一生中所有的泪水都哭干了。
摸了一把泪水,红着眼睛抬起了头,他要为接下来的另一件事作准备了,说到底这件事也不是太难的。他想找一件结束自己生命的工具,视线游移,不自禁的却是微微惊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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