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钰端起了王府小公子的架子,上下打量着沈郅。

沈郅身子偏瘦,穿着粗衣麻布,但不掩其五官精致,小小年纪便生得一副好面孔,只是平素风吹日晒,不似薄钰肤白。他个头跟薄钰差不多,迎上薄钰时,目光坚毅,不退不避。

这般不卑不吭,让薄钰的心里不太舒服,“你母亲没教过你,何为礼数吗?”

“我们小老百姓家,没有你们王府那么多规矩!”春秀生怕沈郅吃亏,“再说了,如果没有沈大夫,你这会还不定在哪呢!”

薄钰理亏,连父亲都说,多亏沈木兮救了他。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碍眼,该干嘛干嘛去!”春秀像赶苍蝇一样摆手,“这儿忙着呢,没空理你。”

“你母亲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她,整个离王府都会记得她的大恩。”薄钰目不转睛的盯着沈郅,心里却气恼,眼前这小子听得他的身份,脸上竟然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这是藐视?还是自己开的条件不够动人?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薄钰说。

沈郅凉凉的看他,“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

薄钰瞪大眼睛,“你!”

连一旁的孙贤亦不免吃惊,旁人听得离王府,巴结还来不及,这孩子竟然没有半点动容?想来是乡野的孩子,不晓得离王府的厉害。

“沈公子,咱家小公子的许诺,您可以好好考虑。”孙贤善意的提醒。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我的要求就是,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和我娘。”沈郅冷着脸,视线轻飘飘的掠过两人,继续盯着房门。

薄钰愤然,“不识好歹!”

“诶诶诶,是你自己让郅儿提条件的,现在怎么骂人?”春秀虽然不识字,可她知道这四个字不是什么好意思,捋起袖子就上前,“我家郅儿不高兴,你们赶紧滚!”

薄钰正要开口,却听得孙贤身子一转,“王爷!”

眼一翻,薄钰登时往地上摔去。

薄云岫眼疾手快,快速将薄钰抱在怀里,面色微沉的冷睨众人,“怎么回事?”

孙贤忙不迭行礼,“是卑职没伺候好小公子,卑职不该带着小公子出来,请王爷恕罪!”

“爹!”薄钰的睁开眼,虚弱的靠在薄云岫肩头,“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是不是钰儿做得不好?娘说钰儿嘴不够甜,不懂的怎么讨好人。”

这副温和顺从的模样,差点闪瞎春秀的眼,小东西成精了,原以为是刚苏醒所以身子虚弱,谁知道竟是变相的告状。

春秀真想看看,这小子的娘是个什么德行,能把自己的孩子教成这样?小小年纪,心机手段真是一等一的好,稍不防备就会着了他的道!

薄云岫无温的望着春秀,转而盯着沈郅。

这小子,还站着一动不动!

“跟郅儿没关系,是我骂的他。”春秀挡住了薄云岫的视线,生怕这黑心的王爷会伤害沈郅,“别看他现在虚虚弱弱的,方才活灵活现得很!指着我家郅儿说什么什么歹的,反正不是什么好话,我这才让他滚的。”

薄钰不说话,眨着大眼睛窝在父亲的怀里,胆小怯懦的模样与方才大相径庭。这般境况不管是谁见着,都会以为是春秀以大欺小,惹得孩子都不敢说话了。

黍离皱眉,王府就这么一位小公子,若真的被人欺负,就如同打了王爷的脸。

“放肆!”县太爷匆匆赶来,听得下人来报,说是小公子和沈家的吵起来了,他赶紧跑来看看,否则惹恼了离王殿下,怕是要出大事。

县太爷赶紧行礼,转头就冲春秀怒斥,“王爷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还不快给王爷和小公子行礼!做错了事还敢犟嘴,快跟小公子道歉,求小公子宽恕。”

春秀憋了一口气,“行礼可以,但我没错,为何要道歉?”

“你!”县太爷满头冷汗,见着薄云岫眉心微蹙,更是吓得魂儿都没了,“王爷恕罪,乡野村妇不知礼数,您和小公子大人有大量,还请宽恕无知妇人!”

“方才那股劲呢?”春秀哼哼两声,“还装!王爷一来就晕倒,之前怎么不晕?”

薄云岫低眉看着怀中的孩子,目光幽邃。

被父亲这么一看,薄钰瞬时乱了呼吸,眼泪汪汪的摇头,“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看多半是装的,打一顿就好!”春秀双手叉腰,狠狠盯着薄钰。

薄云岫目光如刃,狠狠剜了春秀一眼,周身寒戾,“离王府的人,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音落刹那间,黍离的剑已出鞘,不偏不倚落在了春秀的脖颈上,出剑速度之快,快如闪电。

“不要!”沈郅疾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