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能把雪儿带回来,柳美华一扫刚才的颓丧之色,忙下床让丫鬟给她梳洗,但身子有些弱,站起身时急了些,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

但此刻她也顾不得这许多,她如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要把雪儿带回来!

镜子中,柳美华脸色苍白,血色尽失,看得魏景薇心疼不已,在此感慨,到底嫁做人妇,有何好的?之后的种种对女子如此的不公平。

甚至连孩子都留不住。

这样的婚事,又有何意义?

女子嫁人后,便要管理后宅,照顾夫君,还要生儿育女,其次若是夫君是个贪花好色的,还要防着后宅的女人作妖,林林总总下来,这真的是他们想要的生活吗?

她无论怎么看,都是苦难的开始。

上一世,她不也是如此,因为一段儿婚事,困顿了一生,最后枉死。

她摇了摇头,心中又多了许多的感慨。

“姐姐,我收拾好了,我们这儿便走吧。”

她回神,朝着前边儿看去,柳美华上了些脂粉,掩盖了丝毫没有血色的脸,但到底消瘦了不少,身上的衣服虽说是簇新的,挂在她身上却有些空荡荡的。

一看便知,是骤然瘦了,衣服都来不及改。

世家女子对衣食住行都甚是讲究,极少会穿不合身的衣服出门儿,魏景薇叹了口气,轻轻牵住她的手拍了拍,用眼神给予对方勇气,柳美华到底是柳家嫡出大小姐出身,短暂的颓丧后,立刻便脸上有了几分曾经的从容,两人并肩走到廊道上,朝着齐太太的院子走去。

两道旁的丫鬟们见柳美华出来了,眼神都有些诧异,旋即低头行礼问安,心中都暗道,看如今的样子,往后江家还有的闹呢。

还没走进去,便见闵氏从屋内走出来,她一眼便瞧见身穿暗金绣花卉图案,茜色蜀锦褥子,头戴华贵翡翠簪子的柳美华,脸上的笑意僵硬了几分,旋即立马便十分热情地上前,“二弟妹看上去脸色不佳,怎么不在院子里歇着,好端端的出来,莫要加重病情才是。”

闵氏一脸笑容,让人拿不住她的错处来。

心中却是已经恨得牙痒痒了,她家族早已没落,当年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以嫁到齐家来,因着她,如今的闵家才好了几分,但到底家里没有个能顶事儿的,闵家已是走下坡路。

但柳家不一样,柳家人才辈出,且都在军中效力,男儿都是一个个的能人,女子更甚,柳家的外孙女还嫁到了江家,当了大夫人。

两相对比之下,让她如何不恨?

若不是柳美华第一胎是个闺女,再加之她旁敲侧击,在齐太太身边儿时常说柳氏的不是,她在齐家,怕是早已没有了地位。

原本齐太太,就更加倾向于,让娘家显赫的柳氏当家。

她藏在袖口下的手指微微紧缩,饶是心头翻天覆地,面上依然不显。

她只要明面上没有错漏,江夫人又如何,照样不能拿她怎么样。

“我家夫人能不能出来,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站在后头的小青冷笑一声,怼了一句。

“小青,不要多嘴。”柳美华轻声呵斥了一句,但她的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责怪之意。

闵氏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位年纪稍大的丫鬟便站了出来,笑吟吟的道:“我家夫人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夫人最是关心二夫人不过了,一直惦记你身体呢。两位既然是来这儿的,必然是要寻太太,快请进吧。”

一旁的闵氏则是热情地走到魏景薇身边儿,“今日实在是招待不周,二弟妹身子不好,也是我这个做嫂子的不好,关心的少了。我年纪比她大几岁,想必也比江夫人痴长几岁,若是江夫人不嫌弃,也唤我一声嫂子,我日后必然给你们赔罪。”

平心而论,魏景薇觉着这闵氏待人接物,说话,都做得十分漂亮,言之有物,一来二去就能打消人的不快,若是他们两人此刻发难,必然显得十分不占理,而且咄咄逼人。

三言两语下来,真真是,只靠唇舌,就化解了大家的怨气。

青儿冷哼,“也就是现在看起来和气,平日里是恨不能我家夫人不好才对。”

闵氏一听青儿咄咄逼人,原本露出和煦笑容的脸上一滞,眼神闪了闪,拉住魏景薇的手,露出个无奈的表情,“许是二弟妹对我有些误解了,二弟妹出身显赫,一嫁过来,太太便十分喜爱,连我都挤到一边儿去了,全家人谁不对二弟妹客客气气的?若是她有一点儿的不好,我这个当家主母的,定然是第一个逃不过。妹妹你也是当主母的,必然知道管家不易,这府中大,上上下下的事儿我就是有心也无力,有时候难免错漏,都不容易。”

闵氏一边儿说,一边儿不动声色地跟魏景薇拉进了距离,又聪明的避过了小青的话。

再提起当家的不易,企图让魏景薇理解,让她跟自己共情,毕竟嘛,一旦有了共同的问题,自然是会理解一二。不会多加苛责。

而且适当地说出自己的难处,再让他们不好为难她,她不知两人待会儿要进去说些什么,便先就开始描补起来,免得两人说出她的不是来,她也有话可说。

这人啊,一旦有了共同的问题,亦或者共同的秘密,便会互相理解,互相帮衬,闵是也知道江家,必然也知晓魏景薇的身份在江家的不易,毕竟她这样的身份都不好做,何况魏景薇还是二嫁之身呢?

这闵氏,可真是个妙人。

青儿此刻聪明地闭紧了嘴巴,知晓再说下去便不占理了。

这事儿便揭了过去。

走进去后,齐太太也得了消息,知道两人都来了,但这些日子不见柳美华,必然知晓她过得不算太好,但陡然一见她整个人都瘦了那么一大圈儿的样子,还是十分诧异。

心头有些心虚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后悔,是否当初不该听闵氏的话,对她如此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