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的喉咙里呼呼作响,他拼命挣扎着想要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近似于呜咽的声音。

“郡主,奴才帮您堵上他的嘴,省的污了您的耳朵。”一旁有眼色的小太监躬身说道。今安眼角微微扫过他,心里划过一丝疑惑。

眼下却不是她深究的时候。不多一会儿,医女便匆匆赶到了偏厅。

她将今安请到隔间处理伤口,其余人等也各自心神不定的等在门外。

等今安的肩膀上的伤处理好后,皇上和木贵妃已坐在偏厅内久侯。

今安酝酿着情绪,一出隔间,便带着哭腔对皇上说道,“父皇,儿臣受委屈了!您要为儿臣和儿臣的侍女做主……”

皇上许是从未见过今安如此委屈的模样,当下将她叫到近前,连声安抚道,“好好,安平莫哭,父皇为你出气。”

说罢,便挥手道,“来人,将这以下犯上的奴才给朕拖出去即刻杖毙!”

木贵妃抚着心口,面上也是一副内疚模样,“都怪我,今日头风发作没有起身,若是早知会发生此事,我定会先将这奴才捆了来见安平郡主。”

今安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随后抽泣着说道,“怎会、怎会怪得到贵妃娘娘……实是这奴才心性恶劣,对儿臣的侍女起了歹心,也都怪我,当时狠狠斥责过他,让他记恨在心,平白害了儿臣侍女性命。”

皇上面露惋惜之色,说道,“安平前些日子厚葬的,可是那平白被害的侍女?你这孩子,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要是和朕说了,朕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刁奴多活一天。”

今安摸了摸眼泪,抬头看向皇上,眼中带着钦慕和感激,“多谢父皇体恤儿臣,可儿臣那时候苦于没有证据,无法为侍女伸冤。今日儿臣来找他,也不过是想看看能否盘问出线索。却不曾想,这刁奴以为事情败露,记恨心发作,便要拉着儿臣垫背。”

贵妃将今安轻轻拉在身旁,右手轻轻替她拭去泪痕,“安平受委屈了,这刁奴心术不正,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为过。”

她说着,对一旁唯唯诺诺的漪兰殿大太监怒言道,“孙铭,是谁招他进了本宫的漪兰殿当差?若不是安平郡主平白替本宫受了这一劫,不知日后哪天,这刁奴因为什么事情便想着要谋害本宫了!”

她这样说着,仿佛全然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刁奴正是漪兰殿大总管的干儿子一般,瞬间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孙铭满脸愧色的伏跪在地上,连声说道,“娘娘息怒,奴才有罪,奴才识人不全,让这宵小混进了漪兰殿,污了您的眼睛,也差点害了郡主性命。奴才该死!求娘娘和郡主责罚!”

今安冷冷看着他,并未出声。皇上果然出言道,“知道自己有罪便好。自去司刑房领罚,半年俸禄全扣。”

看着孙铭唯唯诺诺的模样,他皱了皱眉,对一旁的木贵妃说道,“贵妃,朕觉得漪兰殿大总管的位置,也该交给更能识人善任之人了。”

贵妃自是柔柔的应是,随后横了一眼满头冷汗的孙铭,眼眸中划过一丝冷光。

今安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却不起一丝波澜。

季平川是死无对证了,可孙铭这老奸巨猾的阉人还在苟且偷生。

不能趁热打铁的除掉他,为子清复仇,自己心下始终是意难平。

今安再次拜谢了皇上和木贵妃,随后踏上皇帝特意为她准备的步撵,向宜坤殿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今安微微闭着眸子,心里回忆着自己方才的一言一行有没有出现疏漏。

在去漪兰殿前,她便凭着从子清回忆里发现的蛛丝马迹,暗自遣人打造了那副以假乱真的耳环,为的便是让小川入眼看去能乱了心神。

当然,在众人忙着救下她的混乱之时,她也早已不动声色的将耳环收起,不留下任何可能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今安知道,小川此人心性不坚,且人又爱慕虚荣。在攀上干爹之后,对自己水涨船高的地位洋洋自得,故而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她暗中遣人接触了漪兰殿的太监,从他们口中得知,唯一和小川走得近的,便是一个名叫小息子的洒扫太监。

在子清的记忆里,她在领取月供回宜坤殿的路上,手中托盘内御赐的朱钗之所以会被偷走,便是因为小川在路上堵住她,令她分了心神,而这个小息子,便是趁机将朱钗顺走之人。

今安猜测,小川在自己回宫后,必定会有所防范,也会交代小息子关于朱钗和香炉残渣的事情,好以此作为保命手段。

可他却没想到,自己早已洞悉了他的心思。

在漪兰殿偏厅遣散所有人后,自己便暗中捏碎了配有莨菪和曼陀罗的纸包。而自己接触他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将气味沁入了他的口鼻。

莨菪和曼陀罗搭配,本就有着让人致幻的功效。而她对小川的所做所言,都在不断的诱导他产生惊惧和愤怒的情绪。

她故意告诉他,自己已暗中派人将小息子溺毙。

她断了他最后的退路,让他的所有希望都化为绝望。

在这样极端情绪的支配下,小川脑颅内的血液会流动得很快,再加上吸入了过量的致幻药粉,自己只需微微加以刺激,他便会失去心智和自控力。

而自己,便可趁机利用他的失控,在众目睽睽之间,操控他来刺杀自己。

这种情势之下,不论木贵妃想不想保人,他都会是必死的局面。

处理完小川后,今安的心依然感觉不到一丝的释然。

她清楚的知道,子清的死,虽和小川脱不了关系,可真正促使子清死亡的,却是那心思肮脏的太监总管孙铭,还有全程在一旁助纣为虐,煽风点火的洒扫太监小息子。

揉了揉眉心,今安将眼眸遥遥望向远处的天边。

此时皇城的上空,有大片乌云压境,日头被迫着隐藏其间,往日里炙热的光芒悉数不见,直教人心头感到一阵压抑。

这大雍宫内,也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你们的好日子,也要自此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