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搭在他臂弯上的手微微一顿,仿佛大脑也需要仔细思考过滤这则信息一般,僵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手缓缓地抽了出来。

习惯了挽着他的胳膊,突然抽出来,甚至不知道一双手应该放在哪里。

她曾经用尽全身力气去爱一个人,爱了个遍体鳞伤,爱了个命丧黄泉。

她被顾知遇搞出了应激反应似的,一提到婚姻,就手脚发抖。

仿佛任何一场婚姻,都会将她推向无尽的深渊中。

她理智上知道,顾知遇和顾怀宴是不一样的,她也知道,爸爸妈妈是期待她结婚的,她也知道,现在不找个合适的,没准以后还得接受无聊的商业联姻。

她在顾怀宴在一起时间不长,但是她知道,他会对她好的。

可是理智在前世的种种面前,实在太不堪一击了。

提到结婚,她就心里打颤,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顾总,”她的称呼变了,疏离又冷漠,她甚至不敢看那双过于灼热的眼睛,缓缓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喃喃自语,

“咱们像现在这样,不好么?”

“不好。”他唇瓣微动,看不出任何情绪。

姜绾想试着劝劝他,“婚姻和感情都挺没意思的,只要动了感情,就一定会受到伤害,”

她眨巴着大眼睛,浅茶色的眸子里氤氲着三分水汽,

“我不想再受到伤害了。”

“姜绾,我可以给你任何承诺,”顾怀宴知道自己这一步算是兵行险棋,但是如果他不逼她,姜绾会永远把自己龟缩在壳里,永远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

“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保证不会让你受伤。”

顾怀宴早就厌倦了这种无聊的肉体关系,他求,她予,姜绾伺候他像是伺候老板。

他见过她是怎么去爱顾知遇的,见过她那样刁蛮任性,那样撒娇不讲理。

他不想永远只能默默站在她的身后,说好听了,现在是他在逼她,说难听了,他是在向她求一个身份。

顾怀宴知道,现在说结婚,她一定不同意,步子迈得太大。

但是只要姜绾给到他合适的反应,他也可以退一步,比如先当情侣。

爱情博弈,有人出招,有人坐庄,顾知遇跟她赌钱,顾怀宴跟她赌心。

“姜绾,结婚么?”顾怀宴的声音紧张到微微发涩,凤眸疏离却深邃,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无论上一段婚姻多么失败,你也应该走出来了。”

姜绾别开了眼睛,看着黑夜中的海浪,轻声说,

“顾总,在我心中,结婚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曾经,我只想过和顾知遇结婚,而现在……”

姜绾没有说话,顾怀宴知道,她从未想过跟他结婚。

她只想着暂时享受这段肉体关系,然后在他腻了的时候抽身而退。

“顾总,”月色柔柔地洒在她的脸颊上,她美得越发出尘,越发朦胧,

“结婚我就不考虑了,”

她无处安放的手终于找到了安放的地方,那就是握在一起,用指甲相互抠着自己的掌心,疼痛足够让人清醒,也足够让人把软弱的情绪憋回去,

“还债这段时间,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请您见谅,感谢您的包容,”

姜绾朝着他微微颔首,

“那……”姜绾的声音哽了一瞬,

“那我就先走了。”

姜绾咬着下唇,不敢看他,依旧那样低着头,心中明明仿佛有千言万语,但是却喉咙微哑,再多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眼睛很沉,鼻腔很酸。

她低着头,侧着身子,从顾怀宴和游轮围栏中间狭小的空间走了过去。

她提着一口气,生怕不小心碰到他,在牵扯出什么别的事情来。

债务还清,明明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可姜绾却觉得心头多了一块大石头。

连续几天躺在床上,半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她把一切情绪归于债务还清之后的疲惫。

毕竟曾经紧绷的一根弦,现在忽然松开了,人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手机响了两下,姜绾打开看,居然是来自顾怀宴的信息,他彬彬有礼:

【姜绾,祝你一切安好。】

八个字,疏离,冷漠,像是过年时群发的无聊信息。

可看着这几个字,姜绾却觉得眼皮子更沉了,鼻腔也更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