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安宁一直在想,自己和姑母性子差不多,或许在荀域眼里,她也是一个极难相与的人吧。

且姑母生得不好看,于是姑丈的忍耐力更加大打折扣,女强男弱,最终劳燕分飞了。只是不知道压垮傅靖川的最后一根稻草到底是什么,姑母或者阿爷到底做了什么,才叫他彻底失去希望了。

还是说从娶了姑母开始,他便已经在盘算这一切了。

邹侍郎是他的同乡,难道是邹侍郎见钱眼开蛊惑几句就叫他决定放手一搏,拼个鱼死网破?

安宁想不出,且即便想出了也没什么意义,眼下她要做的是阻止,而不是探究。自上次在御花园她把邹彬留下的石头拿走之后,邹家行上了另一条路,而自己的姑丈却一直没再有动静。

他是放弃了么?还是又暗中在做些别的什么?

她想要调查,但又无计可施,长霓公主府一向安分,她没有理由大张旗鼓去查人家,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但偷偷地查........

偷偷地,安宁在心里琢磨着这三个字,荀域留了厉雨在这儿,倒是可以借用下,只是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呢,总不能告诉别人她重活了一回吧。

正走着,忽然看见乔贵妃气势汹汹走了过来,未等安宁给她行完礼便骂到,“都是你,不然我逸儿怎么会娶回来这么一个玩意儿!”

安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一眼方茹,对方只低着头不知琢磨什么呢。

“走,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你的好姐妹都说些什么呢。”一把拉住安宁就往前走,小姑娘挣脱不开,而棠梨和春樱碍于方茹在旁边,想阻拦也没用。

心里暗暗骂着,这时候厉雨怎么不飘下来,好好把这两个人打一顿。

一直到了凤仪殿,安宁的手腕儿都被攥红了,卢氏瞧见这一切,起身道,“乔贵妃这是做什么!”

纪嬷嬷把安宁揽到自己怀里,看着小姑娘的腕子,声音高了几度,“乔贵妃,你家儿子不检点,扯上我们公主干嘛?”

戚长安狠狠瞪了乔氏一眼,这才将她的气焰压下去。

堂下的妇人忽然哭道,“陛下,你可要为逸儿做主啊。”

“贵妃娘娘,您要为逸王做主,那谁来为我做主呢?是不是应该请我爹爹过来,逸王如此,你们是要毁了我一辈子么?”苏锦绣一双眼睛通红,像是整夜没睡,她这话虽然是对着乔氏说的,但却一直瞪着安宁。

小姑娘觉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往纪嬷嬷身边蹭了蹭。

“嬷嬷,把宁宁带下去,她一个姑娘家听这些算怎么回事!”卢氏开口,乔氏想要阻拦,却见戚长安点点头默许了。

安宁走到后面扯了扯纪嬷嬷的衣角,示意她自己想听完。

拿她没辙,年长的女使叹气,小声道,“这个逸王也太荒唐了,他....他居然....”又是一声叹息,那些话纪嬷嬷根本说不出口。

想来是戚安逸好龙阳的事情瞒不住了,苏锦绣闹了起来,非要对方给她一个交代。

前头不知说了什么,只听得乔贵妃似是和对方吵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让。

“我凭什么要替他瞒着,不行,我要和离,和离!不然我就把这件事说出去,堂堂皇家,难不成还要杀人灭口么?”

乔氏一句你敢还没说完,便扑上去想要撕苏锦绣的嘴,婆母和儿媳妇扭打在一起,场面蔚为壮观。

苏锦棠也在殿上,她如今是太子妃,卢氏有什么事都要与她商量下,可若早知道是这等事体,卢氏断断不会让儿媳妇参与其中。

“够了!”戚长安动了怒,骂了一句“成何体统”,一旁的添福极有眼色,忙着让几个内侍官把二人拉开,头发衣服全乱了的两个女子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戚长安按了按眉心,缓缓道,“都别哭了,事到如今,为了皇家颜面,还希望逸王妃忍辱负重,莫要将事情闹大。不论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尽可能满足,以期补偿一二。”

他是想给这个儿媳妇一个台阶下,哪知对方竟真的狮子大开口。

“我要东宫过继一个孩子给我!”

苏锦绣不傻,她当然知道自己上了贼船,若是真想鱼死网破,大内有的是手段,所以才提了这样一个要求,“逸王这样,恐怕谁都不可能接受,但他需要一个王妃装点门庭,长日寂寂,我想要个孩子不过分吧?”

“且为了掩人耳目,一定要对外说是我亲生的才行,所以万一长姐有孕,必不可昭告天下。”

一旁的苏锦棠气得直发抖,她万没想到苏锦绣竟然恬不知耻至此,心里又气又急,生怕戚长安会真的为了脸面而应下来。

戚安宁也懵了,她很想冲出去再打她一顿,但理智却不允许她如此,小姑娘快速从后面穿过去。一直绕到了嫂嫂所在的屏风后。

忽然听见小姑子在自己身后耳语的时候,苏锦棠吓了一跳,待听对方把话说完,她这才慢慢镇静下来。

她不能慌,更不能着了苏锦绣的道儿,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不然成婚当晚就能发现端倪,为何要等到这么久之后才闹。苏锦绣先提出一个办法,就等于把众人的思绪拉进一条死胡同,轻易无法跳出。

毕竟过继个孩子很正常,寻常人家尚且如此,总不能叫他们从外面随便领一个吧。而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光有王妃还不行,有了子嗣,这才说得过去。

“不行!”没等戚长安说考虑考虑,苏锦棠忽然开口。

“你怎么不说直接让安定和你生一个呢?苏锦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我和安定的孩子圈在你那儿,我和安定岂不都要受你拿捏,万一你日后心生歹意,孩子受苦事小,整个南国都要由你拿捏。”

安宁怎么说她便怎么重复,要知道从前这些话苏锦棠是没办法说出口的,她不是泼妇,叫她当面跟别人争男人,她做不到。

“父皇,安定最重情谊您是知道的,苏锦绣这样做,可未必只是表面上看去这么简单。”

戚长安闻言,面色慢慢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