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灯会风波

顾凌洛终于从冗长的回忆里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愣了愣，道：“怎么了？”

袖袖指了指顾凌洛眼角挂着的泪渍，轻声道：“哥哥，你哭了。

“我......哭了么？”顾凌洛摸了摸眼角，果然还有未干的泪渍。

擦干眼泪，顾凌洛嘴角挤出一个强硬的笑，问道：“你们俩......有什么事么？”

“哥哥！”袖袖从地面的凳子上跳下来，跑到顾凌洛身边，小手抓住顾凌洛的衣袖，摇了摇：“哥哥，你答应今晚要带我和小澈去看灯会的，你忘啦？”

“是呀是呀！”小顾澈也跑过来，站在顾凌洛的另一边，抓住他的另一只胳膊道：“而且，听说今晚还有来自帝都的马戏团和焰火表演呢，可热闹了呢。”

顾凌洛微愣片刻，终于想到昨晚答应两个孩子的事，今天要带他们去看看江火城的灯会。只是，他对帝都的马戏团和烟火节目什么的，并不感兴趣，这个世界再热闹，与他又有什么事。

只是突然间，他想一个人去凤凰城看一看。走走曾经和她一起走过的路，就好像她还在自己身边一样，不曾离开。

顾凌洛抬起头，说道：“好，你俩收拾一下，哥哥带你们出去玩。”

顾云袖一把拉起顾凌洛的手，道：“哥哥，都收拾好啦！倒是你，老是穿这一件黑色衣服，该换一换啦，不然一起出去别人肯定会把我和小澈当成你的孩子的，哪像哥哥弟弟和妹妹嘛。”

顾凌洛一看，可不是么。袖袖穿着前几天新买的玲珑裙，踩着登云小皮靴，扎了个小马尾，嫣然一个小公主。顾澈也穿着和顾云袖一起买的玲珑小白袍，一样的登云靴，小脸上泛着粉嫩，好不可爱。

最终，顾凌洛经不住两个孩子的软磨硬泡，换上了一身白色长袍，这是当初初心亲自给他量身定做的流云袍，整个人看起来完全变了个样子，若不是他脸上没有笑容的话。

江火城的灯会比不得凤凰城和帝都，但也别具一格，自有千秋。

袖袖和小澈的脸上写满了惊奇和新鲜，以前两个孩子还是小乞丐的时候，这个时候自然是不敢出来的，只能躲在墙角，远远的看着。现在终于可以到处乱逛，自然特别激动。顾凌洛给了两个孩子足够多的钱，让他们喜欢什么就去买。但是两个孩子对于钱的珍惜是他始料未及的，逛了半天，有好东西他们也只是一脸兴奋的看着，并不去买。到现在，袖袖和小澈的手中也只是各自多了一个棉花糖。但仅仅是这样，他们的小脸上便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

尽管这样，他们一行三人也吸引了足够多的眼球。抛开顾凌洛不说，两个孩子穿着的衣服就不是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这是顾凌洛带他们从玲珑阁里买的，玲珑阁卖的自然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为修士特制的服装。袖袖和小澈的玲珑服更是玲珑阁的限量服装，本来只有成年修士的，但顾凌洛抛下一堆灵石后，让他们给两个孩子专门定做了一身。而顾凌洛的衣服，更是初心在长生宗量身定制的，自然不凡。

就在顾凌洛带着袖袖和小澈，正站在一个店铺前，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花灯时，一个中年大汉的叫声却吸引了周围人的眼光：“哎，这不是城北的那两个小乞丐吗，怎么突然之间穿的人模狗样的了？这套衣服看起来倒是价值不菲，不会是在哪偷的吧？哈哈哈......”

顾凌洛听到后，眉毛拧成一块，转过身，看到了那个浓眉大眼的说话之人，穿着一身紫色长袍，身上吊着三个玉佩，十根指头上都戴着金色的戒指，嘴巴快翘到天上去，典型的暴发户模样。四周的人都因为他的这段话，眼神怪异的打量着顾凌洛和两个孩子。

袖袖和小澈看到此人后，目中露出恐惧，吓得躲在了顾凌洛身后。

顾凌洛来不及说什么，便听到旁边有人问道：“哦？刘兄怎么对两个小乞丐如此上心呢？竟然连模样都认得？”

顾凌洛转头一看，是个身穿锦袍的白衣男子，手里摇着一把扇子，一脸坏笑。

“哈哈，原来是赵兄，失敬失敬！”紫衣大汉拱了拱手，嘴一咧，说道：“那日我去城北找个人，不巧碰到这两个小扫把星，瞎了狗眼找我讨钱，害我该找的人没有找到。然后我便让下人教训了一番，没想到今晚竟在这里碰到，实在是倒霉啊！”

“我看你不是找人，你是去醉梦楼找花语姑娘了吧？想来是去的晚，花语姑娘被别人先点走了，哈哈哈哈......”

袖袖和小澈紧紧攥着顾凌洛的衣角，袖袖小声说道：“哥哥，就是这个人，把小澈打的一个多月走不了路。”

“你们......说够了吗？”紫衣大汉正欲说话，却被顾凌洛堵了回去。

“哟呵，你是谁啊？”紫衣大汉斜着眼打量着顾凌洛，嗤道：“看你和这两个小扫把星在一起，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一个大乞丐领着两个小乞丐，突然间穿的这么好，恐怕这衣服，是从哪里偷的吧！”

“你胡说，我们的衣服是哥哥给我们买的，我们没有偷东西！”袖袖躲在顾凌洛身后，忍不住回道。

顾凌洛伸出手揉了揉袖袖的小脑袋，示意她有我在，别怕。然后看着紫衣大汉，冷冷道：“道歉！”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紫衣大汉一脸的不相信，大笑着问刘姓男子：“赵兄，你听到了吗？这家伙竟然让我道歉，哈哈哈，太好笑了。”

赵姓男子摇着扇子，哼道：“这个世上总是有一些人，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活该找死！”

顾凌洛看着他：“你，也道歉！”

“呸！”听见顾凌洛的话，赵姓男子啐了一口，一把合起扇子，骂到：“狗东西，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你是谁，我又是谁？让我道歉，你配么？”

顾凌洛没有说话，他看了那个人一眼，那赵姓男子便说不出话来，定在原地，无法动弹。转过头，看着紫衣大汉的眼睛，道：“你，该死！”

说完便不做理会，牵着袖袖和小澈走向远处。

“哥哥，那个坏人怎么了啊？”小澈稚嫩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路旁的灯笼在夜风里轻晃。

“从今以后你们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顾凌洛说的再也见不到，便是彻底见不到。他不会耗费力气与那两人去争辩或者讲道理，他不屑也懒得去那样做。在他们走后，人们赏花灯的赏花灯，游玩的游玩，夜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那个白衣青年定在原地，亲眼看着紫衣大汉被夜色吞噬，明明就在他眼前，紫衣大汉的身体却渐渐模糊，身后有黑色的虚洞若隐若现，仿佛有一只来自地狱的魔爪，正拖着他离开这个世界。紫衣大汉无法挣扎，无法呼救，睁大的瞳孔说明了他正在经历的恐怖过程。白衣男子眼珠乱转，却发现周围人好像看不见他和紫衣大汉似的，仍旧来来往往，一片繁华景象。

终于，当紫衣大汉彻底消失在白衣青年的眼睛中时，他的身体也终于可以动了。他一下子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夜色里飘来一句话，隐约有点模糊，到他耳边时却已然变得清晰：“记住你看见的一切，好自为之。”

白衣男子被这段话吓得愣坐在地，等回过神，起身后便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