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面白肤细,身上散着常年浸润的药草香。

他来得极快,身后跟着背着药箱的小学徒。

得知是为县令办事,一点不敢耽搁。

城门开了一条小缝,便带着学徒出了城门。

苏溱从上往下眺望,沉默片刻,也缓步走出城门。

才到大夫边上,便听到草原人客气同大夫解释病症,却不急着让大夫见病人。

“我兄弟应当是被山上的虫蚁咬了,我们草原没见过,身上发热发疹,夜里还说不好,一直忍不住挠伤口,身上有疤有血,很是恐怖骇人。”

大夫眉头锁了一会儿,仔细听病人症状,推测不出是什么虫蚁如此厉害,急着见病人伤口,“两人都是被咬了?伤口长什么样?可见到咬人的虫子是什么?”

大夫着急,草原人反倒没有了先前的急切劲儿,不断给大夫做心理建设。

苏溱越听眉头越皱,她原本就跟草原人离了近有两丈距离,现在听草原人一遍遍说起病情,脸彻底黑下去。

她望了一眼城墙上等到后续的县令,心越发往下沉。

“具体是什么病症,该用什么药品,老朽见了才知道。”大夫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草原人对视一眼:“只是有些骇人,怕先生瞧见了不快。”

说着让出位置,苏溱才看到草原人身后担子上没什么生气的两个人,都是用被子盖着,看不清具体模样。

“师父。”小学徒背着木药箱就要往前。

苏溱猛地拉住学徒,被水淹没的窒息感几乎将她理智冲垮。

起红疹,高热,抓伤口。

一样一样,都跟天花症状对应上了。

结合草原人含糊的态度,她不信草原人不清楚这是传染病。

“这位娘子?你拉我做什么?”小学徒惊讶瞪大眼,不知这位看上去便很利索的好看女娘为何拉他。

“你们一路向南,像这样生病的人有几个?”苏溱尽力稳住心神,冲草原人高声喊道。

草原人像是这才注意到苏溱一般,看了她一眼,却并不答话。

苏溱齿冷异常:“你们支支吾吾,像是有所隐瞒,又不敢直说病症具体样子,我不信你们心中不清楚,即便你们是草原人,应该也听过,或者说见过得这病的人。”

要不是城门还有流民和普通衙役,苏溱真想放开了说。

大概率是天花没跑了。

就是不知道草原人的天花是接触过流民得的,还是他们带来的。

但显而易见的,就是这群人愚昧又自私,明知是传染病,还是刻意隐瞒可能存在的危害,让不清楚真相的大夫近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