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擅登城楼,当斩!”

秦苍转过身,只见一个持着长戟的魁梧影子朝自己疾走而来。四下一看,城墙上除了驻守者,再无旁人。

“裴将军且慢!”邝爷似也听到声音,从不知哪个暗藏的垛口钻了出来,边阻止,边朝这处跑。待追上持戟之人,张开双手护住秦苍:“裴将军,这是秦苍,是我的朋友!今日叮叮亭我与你们提过!”

裴岑只手将他推开,却也没有再上前:“城楼是城邑的安防重心所在,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吗?小邝爷做事未免太随心了!”

历经沙场的气质旁人学不来,自己想隐也匿不掉。

裴岑四十上下,眼中所带的凌厉像是上好的刀锋;身形高大,往秦苍面前一站,将城头灯火、天上月光挡了个全,让一大块阴影落在对方身上。

听邝野称他“裴将军”时,秦苍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又见他死盯着自己打量,赶紧抱拳施礼:“裴将军。”

裴岑威严不减,心中却也在犯嘀咕。

秦苍?

自己的记忆不会有错,眼前之人绝没有见过。但怪异的是这名字并不陌生。邝野说他们是在因丘遇到的,那地方鱼龙混杂,多是投机取巧之人,而这二人显然不缺生存之计。说是穷途末路才来投奔邝越侯,也只有邝野会信。

邝战一生智勇,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完犊子?

好在今日一探,至少陆霆对乐云应无歹意。那眼前这位女子呢?

“裴岑,你别吓着她!就算街上遇见一位不相识的姑娘,也不该如此无礼!况且她是我朋友,不看僧面还该看佛面呢。”

裴岑听完,稍微将长戟收至身后:“小邝爷,这可不是大街上,是我乐云城防要地。我再说一遍,这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带上来的!”

“你……死脑筋!”裴岑不给面子,邝野气得不行:“我爹不在,你就敢凶我!我爹都快要为乐云捐躯了,你不去豫枫岭保护他,在这儿逞什么威风?人家真要占我乐云祖坟的时候,你这破墙头能有什么用?不让我看,我们还不稀罕呢!”

邝野说完一脚踹在矮墙上,拉过秦苍:“走!”

小公子难得气势汹汹,直到离开城郭老远,秦苍才敢劝,可刚要开口,倒是邝野率先一步柔声安慰道:“对不起老秦,让你受委屈了。裴岑那人脾气臭,没几个朋友相与,你别介意。”

“……邝爷,裴将军的话没错,谨慎些更没错。是我考虑不周,不该冒然跟来的。”

“哎,本想出来散散心的,结果添了一肚子气。这下更要睡不着了。”邝爷说完,寻了街边一条不知哪户人家未收起的长凳,一屁股坐下去:“要不是今夜月色好,可真要闷死人了。”

“邝爷,一味指望别人无用。”秦苍跟着邝野抬头,心中所想却相异:“既然我们都担心豫枫岭与鹿泽的事,不如自己去做些什么?”

邝野听完回过头,正对上秦苍亮晶晶的眼睛:“哦?老秦有什么想法?”

秦苍见人上钩,眯起眼睛反问:“邝爷,你实话实说,通往鹿泽的路,是不是不只一条?”

刚才在城墙之上,秦苍借着灯火聚散,发现从乐云往鹿泽之间竟有两处存在光点移动,一诈,邝爷果然知晓;又将白日里看见的鹿泽怪异重新对人说了一遍,只是明里暗里,将这些现象推论成寨中恐藏有豫枫岭的人。

“这么刺激的事,真不用告诉霆霆?”

“不用。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他肯定不同意。”

“哦……等等!那你怎么知道我就会答应呢!”

邝野所知的这条途径直通深林。两人说走就走,一路无人,策马至鹿泽后,徒步入林中。

秦苍见人停下脚步,也站定,郑重道:“……是我用词不当……我们此行是探清真相:初衷坦荡,目的磊落,过程灵活些还是可以接受的。大霆子这个人倔,不会变通;邝爷你就不一样,脑子活络,又对鹿泽之事上心。所以此行,必须你我!你我足够!”

“哦,那确实。”邝野乐呵呵地接受,可是想想又道:“霆霆不在,没人保护我们,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如果鹿泽没有隐瞒什么,我们自不会遇到危险;如果真有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吗?毕竟行走江湖,我还是有些功夫傍身的。既然邝爷信任我,我定护你周全!”